文 | 毛豆

“下海”最初只是粗淺指代到大海里去的動作，久而久之就引申出了其他寓意，一般來說指放棄或保留原來的工作去經營商業或創業。如今在網路上，如果傳言哪位男演員準備“下海”，則必將引起一番軒然大波。因為這意味著，這位要出演男男CP劇的明星可能要成為下個“頂流預備役”。

當“下海”成為締造頂流的熱門形式，曾經一朝得勢的選秀綜藝也在積極求變：一部雙男主劇僅有一種CP組合方式，但一檔百人男子參加的選秀卻可以透過剪輯隨機組合出幾百種形式——在雙男主劇和選秀綜藝裡，CP都好磕。

男男CP劇和選秀綜藝同期對打，全網最熱鬧的卻是日新月異的CP超話社群和全網最忙、磕糖嗑到齁的腐女粉絲。

纏纏綿綿到頂流

“陷進去了！”

這幾天，網際網路上的女生們進入高度雷同的亢奮狀態，同一個世界，同一個“老龔”和“老婆”，新晉CP“浪浪釘”——龔俊和張哲瀚，讓無數粉絲為之瘋狂。

男主張哲瀚微博粉絲大幅增長，而龔俊儲存了許久的千萬粉絲腹肌福利終於要有用武之地，零商務的他更收穫了入行以來的首個“體驗官”。掌握了內娛“財富密碼”的《山河令》火了，目前熱度仍在攀升。

“得腐女者得天下”的理論再次得以證明。

即便如此，《山河令》和其主演的影響力及破圈程度，相比前兩屆的“雙男主劇”頂流還是差了些意思。2019年7月，肖戰、王一博主演的網劇《陳情令》播出，成為 2019年年度爆款，直觀表現是開播即空降骨朵資料榜單TOP3，直到完結從未下榜，戲外則更是呈白熱化的造神效應：肖戰和王一博的CP超話“博君一肖”在微博CP社群中迅速升至一位，粉絲逾300萬，至今盤踞在榜首。兩人迅速躋身頂流之位，尤其是肖戰在歷經各種波折之後仍然屹立不倒。

在此之前，朱一龍、白宇從2018年《鎮魂》走紅的“初代神話”也實現了“男男CP”藝人熱度知名度飆升、迅速拉動粉絲經濟成倍增長等現象級事件，男男CP的頂流神話由此全面開啟。如今，朱一龍幾乎常年盤踞在骨朵熱度榜單前三，而白宇也在去年因《沉默的真相》佐證演技，之後事業資源肉眼可見得越來越好。2018年距今已有三年，演藝圈更新迭代甚至“事故”不斷，但“男男CP”走出來的藝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還在大紅大紫。

其實，“汙腐即正義”的熱潮早在2016年就初見端倪，當年一部《上癮》將無人識的黃景瑜、許魏洲推到了大眾面前。在他們的背後，是龐大的”嗑CP”受眾群體。

與普通粉絲不同，CP粉除了對某一兩位明星感興趣，她們更對兩者之間的親密關係感興趣。透過對無序的碎片化片段組接，將正劇及花絮中兩位主演的親密互動變成一顆顆糖，成為最刺激CP粉的點。事實上，對於圈地自萌的CP粉而言，真假並非關鍵，關鍵的是能否在打破某種“禁忌”的基礎上，共享一個想象中的烏托邦，以此滿足結構化日常生活中反結構化的叛逆心理。

只要這種心態還存在，主打男男CP的劇集就始終有市場，“打造下一個頂流”就一直有著可持續性。

儘管幾年下來，男男CP市場打造出多位頂流，但必須承認，這並不意味著男演員只要“下海”就能乘風破浪。尤其是近幾年，隨著貼合腐女喜好的劇集數量激增，“耽改101”之戰正式打響，僅2021年在籌備和待播的雙男主劇就有50部，這就意味著至少有100位男演員等著站上“雙男之巔”，僅從數量上看，其“出道”比例甚至小於男團選秀。

男男CP出圈是個玄學，不過出圈的每一部劇都多多少少有真實力。市場總是覺得觀眾喜歡，“糖”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在男男CP這件事上，直給往往是最不可取的，玻璃渣裡摳糖也比工業糖精甜得多。勢頭正猛的《山河令》出色的地方就在於“耽卻不膩，美而不過”，出色的劇情，直接助推兩位主演成為“頂流預備役”。

出演腐劇的演員能不能大火，說到底還是要看劇集內容是否正中腐女靶心，還得加點天時地利人和的玄學因素。說白了，100位男演員無人出圈也大有可能，“腐劇”看起來很美，但並非走紅萬金油。這一點，男團選秀也是一樣。

三年過去，還是那個“C”

選秀創造頂流，幾乎和雙男劇捧人神話誕生在同一個“時代”。

2017年6月，《明日之子1》打響選秀之戰，2018年年初《偶像練習生》《創造101》相繼播出，選秀節目熱度才被推向峰值。到2019年《以團之名》上線，三大平臺四大系列選秀，才全部集結完畢。

2021年選秀大幕拉開之前，共計1158名少年少女爭先恐後的加入過這場戰役。只是大浪淘沙後，能被大眾記住的名字屈指可數。在一檔綜藝裡，劉天池曾問THE 9成員謝可寅，她的師哥李汶翰是不是蔡徐坤那個團的？可見選秀綜藝行至第4年，在很多非秀粉的大眾心裡，歸來或許仍只記得“初C“蔡徐坤。

2018年是內地娛樂圈首次嘗試練習生選拔、出道綜藝模式的偶像元年，正如半年後爆紅的《鎮魂》，當年可能並沒有很多人將寶押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影視作品形式上，那年走出的三位頂流蔡徐坤、朱一龍、白宇更是重新整理了無數人的認知。然而，選秀節目的續存能力顯然比雙男主劇弱的多。

參加選秀節目爆紅的機率為多少？有資料統計，機率僅為1.4%。

根據骨朵資料2020年度當紅藝人排名，前10名明星中，網綜選秀偶像僅蔡徐坤1人。誠如《吐槽大會》上楊冪說的那樣：4年前觀眾透過《明日之子1》認識了毛不易，4年後大家記住的還是隻有他。《明日之子》系列外，其他幾檔選秀節目的境遇也與之類似。雖然如今選秀節目仍是綜藝市場的“流量擔當”，但最終表現可能只是限於粉圈內部的“狂歡”。從成團出道的人選來看，這些年在幾大選秀中出道成團的成員，各方面搜尋指數要遠低於《偶像練習生》第一名的蔡徐坤。

2018年《偶像練習生》大火時，粉絲對偶像文化的熱情在付費層面也得到了充分驗證，秀粉強大的消費力讓以蔡徐坤為首的偶像迅速打入娛樂市場，得到大眾與品牌的認可。可惜，奇蹟沒能延續。2019年至今的選秀綜藝市場沒有誕生出具有全民知名度的明星，即便是巨C蔡徐坤由於專注音樂領域沒有接下影視資源，也一直處於“圈層巨星”的狀態，這是很典型的偶像囚徒困境：演戲可能要面臨長時間的轉型和認可，專注舞臺卻註定影響力有限。

時間到了2019年，選秀節目更是“沒有一個新人從綜藝裡面脫穎而出成為現象級明星”。這種乍起的“冷清”，給前一年還熱到燙手的選秀行業潑了一盆冷水。“巨C”在2019年缺席，同時被趁熱打鐵的雙男主劇迅速分散注意力。

“使用者愛憎分明，只喜歡自己偏好的，喜歡符合自己當下心態和價值觀追隨的、口碑真正出圈的精品內容。尤其90後用戶，他們‘為愛買單’的意願和能力也會更強。”一位平臺負責人曾在受訪時表示。受眾群體喜好的變化，觀眾的“分流”，共同導致“綜藝造星”面臨挑戰。當“男男CP”被全民關注，一群少年的夢想就很難被販賣到全民關注的程度。

在未來的選秀綜藝市場上，“全民爆款”的誕生可能會越來越難。

尤其是今年《創造營2021》和《青春有你3》同期對打，讓第一季度整個綜藝市場呈現出男團選秀“擁堵”的情況。“看300個男人選秀”不敵“看2個男人卿卿我我”，是粉圈自嘲的調侃，也是過度挖掘粉絲熱情的實際情況。

不過，偶像選秀熱度的衰退，並不意味著選秀綜藝完全沒有市場，雖然頂流難再有，但是秀粉的氪金能力依然能夠撼動內娛市場，這從《創造營2021》粉絲一週打投百萬就可以看出。只是和幾年前相比，秀粉對男團選手的愛，也正在極速“腐化”。

秀粉、腐女一家親？

“他給了每個CP粉一個家。”有網友在看完《創造營2021》後如此解釋，為何選手周柯宇人氣頗高。翻看這位網友的社交媒體會發現，她同時還是《山河令》的觀眾、“浪浪釘”的追隨者。

如果說2019年，CP粉和秀粉還處在尖銳對立、流量對壘的情況中，如今一年多過去，境遇早已大不同，“嗑CP”讓飯圈實現了久違的大和諧，粉絲、偶像和社交媒體如今已共同構成強大的社會文化場域。嗑CP能夠讓人在追星過程中藉助粉絲身份暫時擺脫現實生活的桎梏，與陌生人形成“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感覺。

“追不完的綜藝”、“磕不完的CP”、“換不完的‘牆頭’”，是全網億萬粉絲的集體命運。

利益驅動下，“耽改101”井噴，選秀剪輯趨向一對一的現象便不難理解。

並且選秀節目和男男CP劇正在呈現“競爭合作”的關係發展趨勢，“下海”的男藝人有不少從“秀”中來，反過來選秀綜藝門檻的降低也給了雙男主劇演員逐夢演藝圈的機會。當然，男男CP劇顯然更“高貴”，資料飛昇快、容易出頂流，然而別忘了“耽改101”中那些尾部梯隊的藝人們，他們的境遇和正在內卷的選秀人更相似。

所以“一家親”的大和諧局面只是看似，從今年龔俊和張哲瀚的走紅速度到去年至今播出的幾部聲量不高的雙男主劇可見，這類題材作品捧人的力度不再如造神般恢弘，前輩頂流尚在娛樂圈努力打拼，紛沓而至的雙男劇要麼先排隊等等熱度分流，要麼運氣不佳，直接聽不到什麼聲響。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下一個頂流。男男CP爆發，男演員和選秀男團博取粉絲關注的競爭就變得相當殘酷，“按照CP模式輸出”“人設套路”對於資深追星女孩來將越來越難起到作用，同一品類作品“題材撞車”，也有可能造成觀眾和秀粉審美疲勞，新鮮感下降，《山河令》能開播後引起關注，也跟其組CP之外的作品核心有直接關係。

幾年下來，偶像選秀熱度的減退反應出了快消時代偶像產業根基的不穩定，而時隔近兩年“博君一肖”才遇到了對家“浪浪釘”，男男CP劇尚在浪頭上起舞，畢竟影視劇中的角色總是更容易讓觀眾有代入感和痴迷感，而真人的個人魅力形象建立要難上加難。

如今男男CP市場正處在一片紅海之中，“腐劇”和選秀也是近幾年產出頂流的兩種重要形式，但從整體的比例上往後看，藝人憑此爆火的機率都不容樂觀，尤其是當整個市場都被粉絲喜好牽引領向前走、呈現同一態勢的時候，一旦風向轉變，男男CP可能就從此不再受寵。

只不過“不再受寵”估計還要很久時間才會發生，那些爭先恐後“下海”的人，未來是否能PK掉“秀人”，若沒有過硬的實力，也可能會被拍在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