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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樣,人過三十就開啟了關於年齡的焦慮。尤其是女性。

《孤味》這部電影,最好的部分就在於讓我看到了,即使活到陳淑芳這個年紀,依舊可以在大熒幕上綻放奪目的光彩。

歲月最好的禮物是刻在皺紋裡,寫在眼神中的。

面對丈夫的拋妻棄子,撫養三個女兒的生活重壓,她被迫堅強,卻遲遲不肯簽署離婚協議書,放手讓變心的丈夫離去。

直至丈夫的離世,面對真心愛著自己的丈夫並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情敵,她放手了。她回憶自己一生,最終選擇在遲到的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丈夫的葬禮也交由情人主持。

人世間的糾葛,並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當年被誤會偷走丈人的印章,貸款做生意失敗,迫使丈人失去診所的那個人,其實是林秀英本人,而作為拋妻棄子被人唾棄的丈夫其實也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壞人,也是一個有人愛,懂得愛人,至死還是念念不忘要葬在故鄉的普通人。

紀錄片《二十二》的導演郭柯參加奇葩大會分享的一段故事特別讓我動容,他們去採訪的曾經的“慰安婦”,其中有一個奶奶性格特別樂觀,家人拿日本人的照片給他看,她心中已然沒有了仇恨,笑著說:“日本人也老了,鬍子都沒了。”

人到暮年,所有愛恨情仇能夠放下,真的是美好的姿態,這大概就是歲月交付給我們最好的禮物。

陳淑芳扮演的這個角色讓我想起我剛剛過世的奶奶。我的奶奶一生養育了四個子女,好像那一代人對於生育養育的苦都是默默承受的。其實奶奶在我的心裡並不是一個多麼豐富的靈魂,從我有記憶開始,奶奶就已經身體不好了,印象中,每次去看她,她都坐在客廳裡躺椅上,默默的坐著,看電視或者手上忙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重體力勞動都是不能的了。

奶奶沒有文化,20歲那年就生了我爸爸,一輩子,最好的年華的開頭就成為了母親,此後就談不上擁有自己的人生了。大家都叫她方奶奶,沒人在意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很好聽,叫文蘭。是家族裡讀過書的長輩取的。奶奶一輩子好像沒什麼愛好,對我們孫輩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憐愛,只是時常囑咐我們:“過馬路不要望呆,注意安全”。

爺爺奶奶生活一輩子,很難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愛情,即使到了80歲,也還時常聽聞他們在家裡為一些瑣事爆發劇烈的爭吵,人生走向盡頭,除卻對死亡巨大的恐懼,也有對伴侶的憎恨,“怎麼我就和這樣一個人生活了一生呢?我好委屈”。

普通人的人生圖畫絕對不似電影裡演的那麼剋制隱忍智慧,最後可以從容地放手,在出租車上的一曲《孤味》可以道盡一生的辛酸苦楚,然後也就放下了,往後餘生,不怨不念。

可如若說爺爺奶奶之間沒有愛,我也是不信的,在奶奶的靈堂前,爺爺脫帽對著奶奶的遺像鞠躬,放聲大哭,說:“老奶奶,這個葬禮儀式你還滿意嗎?”說出這一句,這一生,所有虧欠,不快,都統統放下了吧,爺爺完成了他作為丈夫最後的責任,好好送走了他這糾纏了一生,怨恨了一生的另一半。

奶奶,你也應該放下了吧,和爺爺相伴相守不離不棄愛怨參半的這一生,你,滿意嗎?

奶奶和我的人生交集,正是我的人生從無知走向壯年的時候,我的生活聲色犬馬,家鄉,是我想要努力逃離的地方,我從來沒有,也從來沒有想過問一問奶奶,作為一個女人,你這一生快樂嗎,有沒有什麼遺憾,還有沒有什麼未完的心願?

作為的這個家庭第三代的女性,我從來沒有認真聽一聽奶奶的故事,可是,人生總是後知後覺,是我覺醒得太晚,後悔也太遲了。

越來越覺得,歲月本身就是最好的禮物。青春有青春的顏色,膠原蛋白,明眸皓齒,怎叫人不心生愛憐?戀愛都是轟轟烈烈,熱熱鬧鬧的,期待婚禮的祝福,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人生,好不快活。直到親人的離世,才幡然醒悟,原來生命有盡頭,時間並不是無限延長的,而我們也有終將直面死亡的那一天。

可生命的意義大概就是質本潔來還潔去,來這世上走一遭,苦與樂最終都要一個人承擔。

青春的味酸甘甜,海海人生無了時

四界流浪不驚死,免驚心傷悲

一齣戲的圓滿,怎樣會當演好看

往事親像雲,撥不去思思念念

一首歌的無奈,怎能會當唱乎剎

孤單的味,免盛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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