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Mia

蕭瑟陰冷的夜色中，臉上畫著油彩的小丑滿面笑容，將嘴裡淋漓的鮮血塗抹向嘴角，站在車頂上翩翩起舞。受他影響，整個哥譚市陷入狂暴迷亂的末日狂歡集體情緒中，人們開始燒車，鬥毆……最著名反派小丑被侮辱傷害欺騙的一生駛向另一條黑暗的隧道，為這部暗黑氣質的DC電影作出反精英主義的詮釋。

顯然，這是屬於小丑/傑昆·菲尼克斯一個人的舞臺。你甚至無法注意到羅伯特·德尼羅，只看得見小丑落寞的身影。他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在演戲，當他發出無法停止的病理性狂笑，觀眾能感同身受到那種來自心靈深處的痛苦與戰慄。

影評人波米在名為《你讓他們，暗淡無光》的一期關於《小丑》的反派影評欄目中給予了這樣的評價：“說句政治不正確的話，之前我也懷念希斯萊傑，看完這版我就把他忘了。”

這是第一部登頂歐洲三大電影節的漫改超英電影，也是一部有望問鼎奧斯卡的傑作，也是一部打破了多個票房紀錄的影片，以及全球最具爭議性的影片。

《小丑》吹響衝奧號角，多國登頂打破十項票房紀錄

整個2019年1月到9月，由於《復聯4》之外，缺乏同等級別強有力的大片支撐，北美票房市場持續冷淡，據Box Office Mojo統計，整個上半年北美總票房相比同期下降9.4%，9月票房達5.355億美元，相比去年同期6.071億美元下降15.6%，當月票房冠軍為《小丑回魂2》，它也是唯一一部票房突破1億美元的大片。

不過，隨著頒獎季的到來，這一狀況將得到改善。Q4一向是重磅大片扎堆上映的“衝奧”檔期，也是一年中北美票房產出的關鍵檔期。成本僅為5500萬美元，為一般超英電影三分之一製作費用的《小丑》吹響了奧斯卡的第一聲號角、同時也為北美票房市場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截至10月9日，《小丑》上映5天，其北美票房已經突破1.29億美元，全球票房突破2.81億美元，並打破了十項以上票房紀錄：其中包括北美10月、海外10月、IMAX10月、北美10月預售、華納近兩年，以及主演傑昆·菲尼克斯、羅伯特·德尼羅和導演託德·菲利普斯職業生涯的最高開畫紀錄。憑著北美9350萬美元的首週末票房成績，《小丑》打破了《毒液》8025萬美元的票房紀錄，一舉登頂，同時在全球範圍內73個國家地區同步上映，以2.34億的全球票房超越《毒液》2.05億的全球開畫紀錄，位居影史R級電影首週末票房第四。

除了首周登頂北美週末票房榜，《小丑》還席捲了全球各大電影市場：在日本，該片以首週末5.84億日元票房、35.6萬觀影人次在素有“超英墳場”之稱的日本市場絕對優勢登頂，高於第二名近4億日元，大概率將創造DC電影在日本的最高成績。相比《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同期成績，《小丑》高出47.3%。

在南韓，該片輕鬆登頂，用時三天突破百萬觀影人次，用時五天突破200萬觀影人次，以114億韓元的首週末票房排名海外市場首位。

在獲得口碑和市場的雙方面肯定之外，已有金獅獎加身的《小丑》開始了奧斯卡的全新徵途：據deadline報道，《小丑》此前在洛杉磯舉行了首次學院放映，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成員，即奧斯卡評委參加，在場人士表示對傑昆·菲尼克斯的表演讚賞不已，年紀大的人不太喜歡該片，年輕一些的人則反響熱烈。

由於已經獲得了金獅獎，而使得傑昆·菲尼克斯與威尼斯影帝失之交臂。從這個癲狂、悲慘、複雜人物的塑造完成度上，以及過往小丑扮演者來看，他大概率可能獲得奧斯卡的肯定：前三任小丑扮演者傑克·尼克爾森、希斯·萊傑、傑瑞德·萊託均曾獲得奧斯卡表演類獎項，傑昆·菲尼克斯本人曾三次獲得奧斯卡提名。

最受爭議的影片:近兩年DC最高盈利，“《V字仇殺隊》再現”？

暴力，煽動，負面價值觀。這是《小丑》批評者抨擊它的幾個主要關鍵詞。

“這種‘我弱我有理’的價值觀讓人理解無能，散場的時候前面有個男人在模仿小丑的舞蹈，讓人不寒而慄，嚇得我趕緊加快了腳步。”長期居住在日本的小維在朋友圈裡寫道。

擁有這種看法的並不止是她一個人。Metacritic上，《小丑》的評分從威尼斯電影節期間的75分一路跌至公映後的59分，在爛番茄上專業影評人新鮮度僅為68%，與觀眾給出的90%分數、豆瓣9.2分、IMDB 9.2分形成鮮明對比。主流媒體也對《小丑》狂刷差評：給出80分以上好評的主要是《好萊塢報道者》這樣的電影類媒體，《紐約時報》《紐約客》《時代》《華爾街日報》等綜合性主流媒體、左派媒體均給出了20-30分的低分。許多評論不是集中於電影本身，而是集中於其社會效應上。總的來看，已經躋身IMDB影史十佳的該片在影迷群體中的口碑和受歡迎程度要遠遠高於影評人和媒體群體。

這是一部讓社會秩序維護者如臨大敵的R級影片：據《華盛頓郵報》等外媒報道，9月28日，《小丑》在好萊塢中國劇院舉辦了首映禮，洛杉磯警察局在每一層停車場佈置監控人員，封閉好萊塢大道，全程從開始到慶功派對進出的每一個人均被嚴密檢查。

10月4日當晚，紐約警方在各大影院安插便衣，美國多地影院門口安排警察把守進行排查。加州一家影院收到了匿名威脅而取消放映，得州警方通報稱他們正在配合FBI調查，通過暗網發現未知影院有“可信的、大規模射擊的可能”。軍方表示“入座後應當找好兩條逃生路線”，這些安保措施在製造緊張氣氛的同時，進一步渲染了《小丑》的傳奇色彩，讓影迷觀看慾望變得更加強烈。

同充斥暴力的遊戲一樣，電影與“模仿犯罪”案件之間的關係源遠流長：《天生殺人狂》在愛爾蘭一度被禁，在上映後被質疑刺激了希斯高中、科倫拜高中槍擊案中嫌疑人的模仿行為。

2012年，克里斯托弗·諾蘭執導的《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首映當晚，美國科羅拉多州奧羅拉市一家影院裡，槍手掃射釀成12死、58傷，傳聞凶手正是模仿小丑——雖然檢察官和凶手本人都否認了這一說法。因此，在《小丑》上映前夕，奧羅拉市影院槍擊案受害者家屬聯名向華納兄弟發出了公開信，希望對方“擔負起社會責任，改善槍支氾濫問題”。

藝術創作應當承擔起說教任務嗎？作為福斯傳播媒介的一種，電影中的暴力呈現是否應當與教唆犯罪劃上直接等號？在主張個人自由的美國，自由的邊界又在哪裡？這是無解的問題。《小丑》之所以受到如此之多的非議，與其核心內容刺中了美國民眾最敏感的神經有關係：全片實際上不加批判地呈現出了當個人自由被無限放大時，作為弱勢群體的一方將可能如何用暴力挑戰代表著權威、話語權、財富方所制定的既有秩序。

以《宿醉》系列聞名的導演託德·菲利普斯早先表示，現在這種追求政治正確的環境，令喜劇片越來越難拍，所以他只好另闢蹊徑，用《小丑》來傳達他那些充滿挑釁情緒的憤怒。

拋開備受爭議的價值觀不論，無論是從劇本、攝影、美術、表演、音樂等各個方面，《小丑》都將超英電影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口碑之外，目前亮眼的票房成績也讓DCEU和華納兄弟在稱霸市場的MCU和迪士尼面前揚眉吐氣，讓DC電影找回了思想深度、暗黑風格的傳統。

相比《復聯4》全球影史冠軍的榮耀，DCEU無論是在口碑上還是在電影市場表現都要暗淡得多，在內地的受歡迎程度也遠不及漫威電影：《雷霆沙贊！》在國內僅僅收穫2.94億票房，《神奇女俠》國內6.10億票房不敵《驚奇隊長》10.33億票房。觀眾審美疲勞、創意同質性困擾著超級英雄製造者們，漫威的《金剛狼3：殊死一戰》啟用《致命ID》導演詹姆斯·曼高德，已經率先交出了一份不一樣的答卷。

而被諸多影迷與《V字仇殺隊》相提並論、被影評人歐文·格萊伯曼評價為當代《計程車司機》的《小丑》儘管不屬於DCEU，但脫胎於DC漫畫，讓華納兄弟找到了超英電影的另一種開啟方式：超英電影不一定必須是大製作的閤家歡爆米花，也可以是具備藝術性的獨立製作，其投入產出比甚至可能更高。根據Bom預算資料，該片作為年度北美R級影片票冠、超越《海王》成為近幾年來DC電影最高盈利已無懸念。傳言中由託德·菲利普斯建議成立的獨立製作子品牌DC BLACK已在籌備當中，《小丑》則讓DC看到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