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往事並不如昨

文：周楹豐

電影《往事如昨》3月19日終於要上映了，想來有些恍惚，感慨萬千。

那年中學的同學群裡組織大家回母校，參加畢業二十週年的大聚會。我正好籌備的一個電影專案，資方資金不夠，黃了。我無所事事，那就回去參加同學會吧，一路上拿著個手機邊走邊拍，想把整個過程紀錄下來，也算是個紀念吧。

同學會第一天，見到好多老同學，真的是好多年沒見了，是既親切又陌生的感覺；第二天回到母校，到教室“上課”，和班主任相擁而泣；晚餐又是聚餐喝酒，班上活躍的同學們一直在鬧著，開著玩笑，笑聲不斷，我一直慢熱，話少。到了吃宵夜的時候，我突然進入了狀態，開始挑著頭帶著大家喝酒，可是這個時候好多同學已經醉倒了。到第三天，陸續有同學離開了，我才反應過來——什麼，這二十年的聚會就這麼結束了，我才剛剛找到感覺呢，哎呀。

回來翻著手機裡的素材，被大家這麼多年的情感打動了，一時衝動就想不如把它拍成部電影吧。然後找到紅珊瑚影業的童總，想讓他投資。童總說你把劇本發來我看看，我說沒有劇本，童總考慮了一下說，沒有劇本你就敢找我，好吧，我給你投。然後很快啟動資金到賬，我就找了攝影師，開始去尋訪我的老同學們。

同學們都很熱情，見面就請我吃飯喝酒，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在拍攝，以為我鬧著玩。大家一起聊上學的往事，一起聊這二十年的人生經歷……聊著聊著開喝了，喝著喝著就喝高興了，一喝高興就喝多了，然後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經常最後我也醉倒了，就不知道拍了些什麼了。

因為同學們平時也很忙，第二天我能約著誰不知道，約著了他會說什麼我也不知道，可沒有劇本給你照著拍。我的兩個攝影師一個新疆人一個青島人，好多四川話聽不懂，不知道什麼時候合適開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合適關機，有時候我喝多了他們還負責送我回賓館。我頭一天制定的拍攝計劃，第二天面對美食和美酒，往往都沒有執行的可行性。好在攝影部門沒讓喝酒，還是紀錄下了很多寶貴的畫面。

好多少年往事，如果沒有這一趟旅程，可能會永遠遺忘。鐘鳴聊起當年和我、張榮、雷霞一起放歸宿假去偷西瓜的事，那種被遺忘了，一說卻又馬上想起來了感覺，真的是恍如隔世。可能是為了彌補當年物質的匱乏，鐘鳴現在成了大型商場的管理者，西瓜算什麼，各種商品應有盡有。鍾華和老鄭、楊嬌，拉著一起划拳，說劃它個天荒地老，劃到天亮，然後我們從同學家裡一路喝到了酒廠；萬里、梁靜進，喝到一半人消失了；莫歡喝酒碰杯不說“幹了”，說“甩了”，他是當年的英語科代表現在卻當上了政治課老師；周洪波駐守西藏，一干就是八年；林濤的兒女長得比他當年還好看；邱宗華在課堂和學生親切教授，讓我感覺我就是坐在底下上課的學生；

梁靜、艾光美各自的人生與愛情讓人驚訝，兩位的酒量更讓人驚歎；邱建波回憶起十多年後和周強當兵回來，在公車上偶遇的情景；吳萍、唐甜、李玉梅、杜亞莉，更是女性正能量的表率；楊娟把自己和她的女兒都培養成了美食家，說什麼都好吃的很，好吃慘了；孫江平成了地方的大廚，我卻沒來得及好好吃他一頓；和老羅一起去了珠穆朗瑪峰，在珠峰大本營裡他穿著襯衣，我卻穿著兩層羽絨服；廣東四傑：康豔梅、郭生平、王君、宋中軍親如一家人。玄灘的三傑楊勇、陳青、李剛，三家人感覺就像天天一起過日子。周強感慨80後，艾秀川感慨醫生的不易，當年經常和鍾華打架打輸的許程成了人民警察。有被暗戀的邱宇，有終成眷屬的鄭勇和湯麗。那時結下的友誼，好多同學延續了這麼多年，像好閨蜜的陳瑤和鄧慶，楊林和張榮……

我們平凡而真實的人生，是一代人的縮影。

全國跑了十幾個省市，從珠峰到大海，從北疆到到南國，中華山河大好，少年情誼長存。同學有偶遇的，有“偷襲”的，有失去聯絡的，還有再也不能聯絡的……

拍攝完畢，回到北京做後期。之前看到韓傑導演的訪談，說他的一部紀錄電影剪了一年，我還不以為然，沒想到我的電影剪了更久，還把後期公司都給剪倒閉了。

紀錄電影就是拍的時候拍高興了，拍完回來看著幾百個G的素材，就不知道如何下手了。初剪的時候和一個女剪輯師天天吵架，只好買零食哄著她，後來後期公司的五六個剪輯師挨個在這部片子裡留下了自己的痕跡。一天晚上，剪輯蒼老師剪興奮了，幹到了凌晨三點，說沒有煙了，沒煙就沒有靈感了，在一旁一直陪著的我趕緊大半夜的跑出去買菸，儘管外面零下十幾度。後來加入的剪輯陳志軍比我小，我卻老叫他老陳，每次去剪片子就拉著我喝酒，說喝完酒後小片也能剪出大片的感覺，真是一個剪輯師一個風格。

之後資金缺乏，我拿了一版有幾十分鐘黑屏的初剪版，找到了哼哼影業的範紅董，老範看了後說有幾個鏡頭把他打動了，我趕緊趁熱打鐵，讓他投點錢。老範說老婆管的緊，自己有點私房錢可以幫忙投點。後來老范進入負責了本片的製片和發行工作，並且老範還拉來了聯合出品人薇小寶，使得影片得以順利完成併發行。老範還親自獻聲配了本片的旁白，讓他配旁白一方面是因為音色合適，另一方面是因為可以不用給片酬。

期間在廣州參與了電影《我的體育老師》專案，讓廣東影視協會的週會長看了本片，老大哥提了很多寶貴建議，並監製著我完成了最後的製作工作。

一路走來，經歷了各種天災人禍。比如硬碟崩潰，資料丟失；補拍現場有醉酒路人差點砸機器；好多活大家嫌錢少不願意接等，當然還有國人一起經歷的疫情。最終逼的我們可能完成了一部投資最小的院線電影。

現在影片終於得以面世，感謝各位投資方，感謝出境的可愛的同學們，感謝主管部門，感謝為本片付出的各部門工作人員。幫忙串戲的桑千慧同學，白龍攝影老師，如果發現你們拍的鏡頭被刪了不少，不要怪我，哈。

從我的角度，本片是獻給同學、老師，獻給母校，獻給故鄉的一封情書。冥冥之中，似有註定，因為上一次寫情書，也是在這個班裡：）

感謝有這樣一趟旅程，讓我們能在人生前行的某個階段稍微停一停，停下來回望一下成長的歲月，重新認識一下自己從哪裡來，重新認識一下我們的根在哪裡。如果那些往事能溫暖你前行的方向，那往事就並不如昨，它就時刻陪在你的身旁。

(本文作者周楹豐，為電影《往事如昨》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