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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可以說是個奇蹟般的存在,它是少有的被學院派與觀眾都一致打五星的傑作,在第67屆奧斯卡頒獎禮上提名13項,最終拿下了6項。幷包括最佳影片、導演、男主角這三個極重的獎項,成為那一屆最大的贏家。

《阿甘正傳》是一個美國故事,但又不完全是一個關於美國人的故事,它裡面呈現出的價值觀可以在很多異質文化中找到,甚至於我們的儒家傳統也有暗合的地方,引起世界無數人的心靈共鳴,這才是它獲得如此全球性成功的關鍵。

電影改編自美國作家溫斯頓.格魯姆的同名長篇小說,原著是偏諷刺荒誕風格的,寫的比較搞笑,電影裡則是更偏向於正劇。格魯姆用阿甘這個傻子形象,將美國上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的歷史大事加以串聯,包括政治、流行文化、音樂等等一網打盡,引起美國觀眾的普遍共鳴。

讓我想起著名歷史學家威廉.曼徹斯特寫過一本叫《光榮與夢想》的兩卷本鉅著,也是記錄了美國當代幾十年的變遷,電影《阿甘正傳》可以算是一部有人物串場的《光榮與夢想》,電影的開場與音樂都非常的經典,鏡頭跟隨著一根羽毛,在城市上空隨風盤旋,這個畫面很像喬伊斯小說《死者》的一個橋段。

羽毛最終飄落在一雙沾滿汙泥的跑鞋邊,湯姆.漢克斯飾演的阿甘撿起羽毛詫異的看了看,他看起來中年人模樣,眼神卻像個孩子,一口濃重的南方阿拉巴馬州口音,跑鞋配西裝,阿甘在等公車,他是個自來熟,就與旁邊的等車人搭訕聊天,一個護士模樣的女人問起他的鞋子,此時阿甘的思緒就回到了阿拉巴馬州的綠茵鎮,那是他長大的地方。

故事行進中一直伴隨著阿甘的自述,這種一般被認為是偷懶的表現手法放在這部電影裡卻格外的合適,阿甘的人生起點可以說抓了一手巨爛的牌,生在單身家庭,腿部天生有殘疾,很小就要戴著笨重的機械矯正器,年紀輕輕背彎的像個老伯伯,不光是硬體不給力,阿甘的軟體系統也不靈,他的智商只有75,甚至都達不到80的公立學校入學標準,媽媽為了讓阿甘接受正常的教育,只能犧牲自己。

阿甘家以短租客房為生,每天都迎來送往各種陌生的旅客,50年代的某一天住進來一位彈吉他的年輕人,阿甘很喜歡跟他混在一起,還伴著吉他聲,自創了奇怪的舞步,不久後,阿甘在電視機上又見到了這個年輕人,那時他被人叫做貓王,舞步正是當年阿甘教他的。

《阿甘正傳》裡有多段此種虛構與真實的穿插,彷彿阿甘就是美國當代歷史背後的那個“掃地老僧”。因為媽媽的犧牲,阿甘順利進入了公立學校,在第一天上學的校車上,沒有人願意和這個智力低下的孩子坐在一起,此時他聽到了一聲召喚,阿甘碰到了他一生摯愛的女孩珍妮。

從此阿甘就天天和珍妮膩在一起,那棵大樹就是他們的樂園。因為看上去呆呆的,阿甘經常被同學們欺負,一天幾個壞小子向他扔石頭,珍妮呼喊著讓阿甘快跑,這時奇蹟發生了。他跑起來像風一樣,從那天開始,他想去哪,就跑著去。

這個橋段有著濃重的象徵意義,天生缺陷的阿甘就是美國的化身,400年前一艘叫五月花號的破輪船帶著100多名清教徒來到北美大陸,幾百年後發展成為頭號強國,再擴充一點說,阿甘也是所有出身卑微卻奮鬥不息形象的化身。

珍妮也生在一個單身家庭,不過她沒有阿甘幸運,老爸是個酒鬼,喝醉了就家暴,有一句臺詞暗示,珍妮遭到過父親的性侵犯。她經常跪在玉米地裡祈禱,想變成一隻小鳥,離開這個垃圾父親。

他們倆是彼此最好的和唯一的朋友,時光荏苒,兩個孩子慢慢長大了,還是同樣的場景,壞小子們追打阿甘,阿甘瘋狂的跑路,誤闖了一場美式橄欖球比賽,因為奔跑能力逆天,被場邊的教練看中,他這個小學渣竟然一路跑進了大學,雖然他並不懂什麼美式橄欖球的戰術規則,還只會一招:跑。

阿甘的大學生活除了打球,一有空就去珍妮就讀的女子大學找她,阿甘表達愛意的方式直接明了,儘自己的一切可能保護著你,我想這肯定不是他唯一揍過的珍妮男友。當時是60年代,珍妮喜歡音樂,幻想著自己可以成為瓊.貝茲那樣的民謠歌手,珍妮這個形象是與阿甘正好相反的,她總是對現狀不滿,總是想追求另一種生活方式,而阿甘不想未來,他只活在當下。

體育特長生阿甘的大學生活單純而快樂,由於太能跑了,他成功的入選全美高中明星隊,稀裡糊塗的去白宮見到了肯尼迪總統,《阿甘正傳》中,工業光魔的特效人員創造性的用CG技術“篡改”了歷史,將阿甘放到了紀錄片中,與歷史畫面融為一體,這場戲中後期人員甚至更改了肯尼迪的嘴型,以更流暢的對接到臺詞。

在玩了五年美式橄欖球后,阿甘順利的從大學畢業,媽媽興奮的不知所以,此時命運之神再次向他招手,一位軍人將徵兵廣告遞到他手上,反正他也不知道畢業了該幹什麼,軍隊聽起來很適合自己的,於是也沒怎麼多想就去了,在入伍的第一天,幾乎是與珍妮相遇的同樣場景,阿甘認識了滿腦子只有“蝦產品”的巴布。

軍隊是一個需要絕對服從並壓制個性的地方,但老實巴交的阿甘卻如魚得水,對於一絲不苟的執行長官的命令,他沒有任何的心理掙扎,可以如老僧入定般的完成那些看起來很枯燥的訓練。

有一天戰友遞給他一本成人雜誌,珍妮的性感照片赫然在目,於是阿甘利用訓練間隙來到珍妮演出的俱樂部,幕布拉開,珍妮拿著吉他唱起Bob Dylan的名曲《Blowing in the wind》,阿甘很替珍妮高興,她想當歌手的理想實現了,並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是一絲不掛的在唱。

當下面的男人們開始動手動腳,阿甘腦子中的“保護珍妮”模式被自動啟用,但珍妮卻對阿甘的挺身而出很氣憤,阿甘心甘情願的做著備胎,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保護所愛的人,珍妮是一隻並不知道飛往何處去的鳥兒,但阿甘並不能理解珍妮的詩和遠方。

阿甘對於去哪兒並沒有什麼疑惑,他接下來將被派到越南戰場,去打一場荒唐的戰爭,珍妮很擔心的囑咐阿甘,對他說遇到危險,千萬別逞英雄,要跑的遠遠的。來到越南,阿甘與巴布被分到了丹中尉的排,他祖上幾代都是軍人,無一例外的都死在了戰場。

丹中尉是一個很誇張的角色,他有時候自大,有時候卻也顯得很有人情味。在越南的章節被導演用幾首插曲串聯了起來,每首歌都暗示著敘事與導演的意圖。

剛到越南時放的是《Fortunate son》“幸運的孩子”,這時諷刺了美國政府把窮人家的子弟送上戰場當炮灰,歌詞裡寫“有人生下來就要向各種旗幟敬禮,有人生下來手上卻拿著銀勺子”。

當他們在農田裡巡邏尋找越共時,響起的是《All along the watchower》“沿著了望塔”歌詞裡有一句“小丑對小偷說,此處必有出路”,結果他們就迷路了。

當表現連綿四個月的雨中行軍時,響起的是《Soul kitchen》“靈魂廚房”,這些士兵就像是即將要下鍋的食材,被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當阿甘給遠方的珍妮寫信時,響起的是嬉皮士時代的聖歌《California dream》“加州夢”,鏡頭回到美國,珍妮一身嬉皮士打扮,正準備跟著樂隊去加州流浪。

接下來天晴了,背景音樂安排的是《For what its worth》,當唱到那句“告訴我該提防一下”時,越共的炮火適時的出現,瞬間人仰馬翻。

阿甘雖然很擅長組裝槍械,談不上有啥戰術素養,巴布與丹中尉讓阿甘快跑,這時他也想起了珍妮曾經叮囑他的,遇到危險,跑就對了。

阿甘一溜煙的跑出了叢林,這時他想起自己最好的朋友巴布還沒有出來,於是回去救人。阿甘碰到人就救,一口氣背出了五名戰友,包括一心想要為國捐軀的丹中尉,迎著空中打擊的炮火,阿甘終於救出了垂死的巴布。

因為在救人時屁股中彈,阿甘回到了後方戰地醫院,在這吃著冰淇淋打著乒乓球,還拿了一枚國家榮譽勳章,而被他救下性命的丹中尉失去了雙腿,而且精神上得了嚴重的戰爭PTSD,他甚至責怪阿甘剝奪了自己為國捐軀的機會,傷好了之後,阿甘作為功勳士兵來到首都華盛頓,見到了當時的總統林登約翰遜,並向他當眾展示了受傷的屁股。

剛接受完總統嘉獎,阿甘出來就碰上了反戰的隊伍,還被安排上去說兩句,這種設計很明顯是一種反諷,阿甘倒是不在乎那些他聽不懂的理念與口號,這次亮相最大的意義是重新遇到了人群中的珍妮,旁邊的圍觀群眾也不知道他倆是哪位,反正歡呼就行了。

60年代中後期的美國各種思潮湧動,前方在打越戰,後方在反戰,同時還有黑人的解放運動,簡直亂成一鍋粥,一個叫黑豹的黑人社團領袖對著阿甘說著政治理念,不過他什麼也沒聽進去,眼裡只有珍妮。

當珍妮捱打,阿甘又暴走了,珍妮和阿甘講述了這些年的經歷,他們度過了美妙的夜晚,但他們的命運就是不斷的相遇,又不斷的離開,他們倆分別以不同的方式追求生活的意義,這其中唯一不變的是阿甘對珍妮的愛。

接下來阿甘繼續摻合美國曆史,入選全美乒乓球隊,去中國參加乒乓外交,與傳奇巨星約翰.列儂一起上綜藝節目,列儂說的每句話都來自於他的名曲《Imagine》,甚至還直接舉報了水門事件導致尼克松下臺。

在即將退役的時候,他遇到了丹中尉,此時他已經是萬念俱灰的中年殘疾人,每天活在酒精的麻醉中,這個形象代表了一種美國夢的破滅。在輝煌的軍隊生涯之後,阿甘回到了阿拉巴馬的家中,因為乒乓健將的光環,阿甘得到了一筆豐厚的廣告費,他打算用這筆錢去完成對巴布的承諾,去買了一艘破破爛爛的捕蝦船取名“珍妮號”。

連巴布的媽媽都覺得他瘋了,阿甘代替巴布當上了捕蝦船長,但這個沒有一天經驗的漁夫只能打上來臭魚爛蝦,與此同時珍妮也面臨生命的至暗時刻,她迷失在毒品與濫交中,一度想要自殺。

就在阿甘迷惑的時候,丹中尉到來,加入捕蝦團隊,併成立了巴布.甘捕蝦公司,但光喊口號是沒有用的,捕蝦事業依然沒有任何起色。直到一場颶風襲來,兩個菜鳥不太懂行,依然頂著風暴出海捕蝦,卻因禍得福,颶風將漁港摧毀殆盡,唯有“珍妮號”存活了下來。

隨著捕蝦事業的直線上升,丹中尉的的PTSD綜合症也治好了,在阿甘的幫助下,他實現了與自己的和解。此時阿甘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說母親病了,他不顧一切的跑回家,媽媽安詳的坐在床上,這是此生第一次面臨親人的死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媽媽說自己的時候到了,死亡只是生命的一部分。

此時,阿甘這個智商只有75的低能兒成了橄欖球健將,越戰英雄,百萬富翁與鄰里的驕傲。丹中尉幫他買了蘋果公司的股票,下半輩子阿甘都無須再為錢的事操心了。他把大筆的錢捐給社群建教堂與醫院,自己則幹著一份喜歡的工作,割草。午夜時分他總是幻想著珍妮能回到綠蔭鎮,穿過房前的草坪來到自己的身邊,想著想著珍妮就真的就回來了。

他們彷彿又回到了形影不離的小時候,過了一段美妙的二人世界,但當阿甘向珍妮求婚的時候,得到的依然是“好人卡”式的回答。可能珍妮覺得傷到了阿甘,所以晚上跑去他的房間,第二天一早他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默默的離開。可是,珍妮為什麼每次都選擇離開阿甘?

珍妮的走讓阿甘非常的困惑,他做的已經足夠好,但卻依然得不到想要的,媽媽說你要自己去尋找命運,阿甘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是出去跑兩圈。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阿甘就這麼不停的跑下去,幾年間在北美大陸跑了好幾個對穿,他見識過落日與雪山,農田與戈壁,久而久之,阿甘又無意間成了全國知名人物,大家給他的行為安上了許多標籤意義,比如世界和平、婦女權利、環境什麼的。

人們就是無法相信阿甘的無目的性,跑了幾年後,阿甘想起媽媽的話“將過去的事情放下,你才可以繼續前進”,此時他也許覺得自己可以放下了,於是停下了奔跑的腳步,他想要回家了。

回家後的某一天,阿甘收到了珍妮的信,約他到自己的住處見面,電影開頭阿甘在等的公車就是去珍妮家的。

見面後,阿甘非常開心,珍妮為上次的不告而別道歉,她的氣色也好了很多,不像之前的幾次頹廢低落,此時進來了一個小男孩,男孩與阿甘打了個招呼,他叫珍妮媽媽,阿甘肯定在心裡設想過許多與珍妮再會的場景,但這一幕他打死也沒有想到過。

平白無故多了個大胖小子,這讓阿甘很高興,此時珍妮告訴阿甘一個噩耗,說自己得了病,那是一種醫生都不知道的病毒。她問阿甘願不願意娶自己,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裡,她希望有一個真正的家。

前面有提問,珍妮為什麼每次都選擇離開阿甘,其實這是一條非常清晰的人物成長線。

以世俗的眼光來看,珍妮確實有點作,但她的命運,早從童年開始就已經註定,生在單親家庭,父親是個人渣,還經常性侵她,所以她對家庭有著天然的排斥,珍妮想過有意義的生活,但無論是當歌手,還是當反抗權威的嬉皮士,這些意義都是外界賦予的。她自始至終都在隨波逐流,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當她滿身疲憊的回到阿甘身邊,本心一定是想要留下來,從利害的角度來說,她可以輕鬆的當一個富家太太,但珍妮還是選擇離開,因為她覺得自己配不上阿甘,而且從她向老房子扔石頭的舉動來看,她還是沒有放下童年的陰影。後來她有了正當的工作,逐漸成長為一個獨立而堅強的母親,此時她才有勇氣向阿甘求婚,珍妮的心理曲線是非常動人的,甚至比男主阿甘還要有戲劇性。

阿甘被塑造的就像一個流落凡間的天使,他是用童年治癒一生,而珍妮正相反,是用一生來治癒童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珍妮反而更接近於我們這些有缺陷的普通人。

婚禮的當天,丹中尉也帶著未婚妻到來,他們在祝福聲中許下了婚姻的誓言,不過這種幸福並沒有維持太久,珍妮很快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阿甘正傳》中有很多重複的場景設計,象徵著生命的輪迴。比如阿甘與珍妮和巴布的見面、校車女司機等,這次珍妮的彌留也與上次媽媽去世時一模一樣。珍妮去世了,阿甘將她葬在童年的大樹下,上次阿甘問媽媽,自己的命運是什麼,現在他也不再疑惑了。他看見過最美的風景,也見識過人間的美醜,山間的微風已與成為世界冠軍有同等的價值,在無盡的偶然性中,每一秒的體驗都是生命的意義。

成為父親的阿甘與兒子坐在同樣的地方等校車來,那片羽毛再一次從阿甘的腳邊飛起,生命又開始了另一個迴圈。

阿甘是一個完全虛構的人物,可以說是一種人類完美人格的化身,他不忘人恩,不計人怨,不思人非,不念人過,除了西方的保守主義傳統,阿甘身上也有東方禪宗的影子,故事中出現了多次Destiny命運這個詞,中西方對於命運的認識其實也有很多共通之處,“生命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塊會是什麼味道”,這裡是說命運的不確定性,但同時又說“你要做到把上帝給你的天賦做到最好”,這是說,即使命運不可知,但人仍然可以通過奮鬥,讓生命昇華。

東方儒家中的很多說法跟此種論調簡直神似,孔子就既說“天命不可違”,也說“為仁由己”,既“知命”又“樂天”。

在偶然性中精進自我,一直是中國文化中固有的氣質,可能也恰恰是因為這種底層價值觀的共通性,東西方的觀眾才會同時對《阿甘正傳》產生強烈的共鳴。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人生的意義並不是一個得到就可以萬事大吉捧著過一輩子的“東西”,而是一種精神態度,阿甘在原著小說中有很多技能,當宇航員、國際象棋大師。而在電影中他只保留了一項,就是最簡單最質樸的:跑。這是要告訴我們,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戮力向前,人生就總有出路與希望,即使沒有終點,依然值得為之奔跑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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