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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還是問了這個問題:“香港電影會不會停滯?”

他低下頭:“不談,沒有人知道,你去問領導吧,我不知道。”

他是香港電影之子,電影世家,邵氏大俠,現實主義大導。

他還是金像獎主席,新銳導演的伯樂,香港電影協會一哥。

再說得浮誇一點。

他的生日是12月28日(電影誕生日),在電影62歲那年,他出世。

而今年,他正好也到了62歲的年紀。

彼時此時,他彷彿身處在一個“香港電影摺疊”的時刻。

報上大名——

爾冬升。

爾冬升

最近他監製新銳導演馮志強的一部新片,叫《犯罪現場》,題材很獨特,講的是香港警察和幾位受害者一起翻越法律、私刑偵凶的故事,我們因此採訪了導演小寶。

對,90後可能不大認識他,80後認識他但能記得他還叫“小寶”的也不多了。

他的香港傳奇,能跟你聊上六天七夜,只是我們今天坐在一起,不是敘舊,今天的主題,就看當下——

望著窗戶外看香港。

所以我們沒聊《三少爺的劍》,但感慨了一下香港沒落的武行。

爾冬升與狄龍《少林傳人》1982年

我們也沒聊香港金像獎,但聊了一會會兒香港的聲響。

你會發現,今天的爾冬升,還有當年大俠一樣憤世嫉俗的勁,但迫於身份擔當,迫於可望而不可及的批判現實創作,他也楚囚相對,學會了審時度勢。

這麼說吧,社會大形勢的擠壓,他一凡人,哪承受得起,但他會洩力,找個角度把壓力順下身,肩胛骨還在,沒碎,且抗。

摩羯座與生俱來的糾結的理性吧,只能是爾冬升。

至於前輩的精神頭,就我目測,極佳,壯實的大個,走路筆挺,不顯老,港港的。

這次除了宣傳《犯罪現場》,帶帶新人,他同時還要在北京開N個會,他現在是兩個禮拜在香港,一個禮拜在北京,就在798附近上班,如此迴圈多年。

摩羯男的屬性是深刻的,工作使他深刻地快樂。

採訪結束,電梯裡聊了會健身跑步,前陣子香港太熱,他暫停了慢跑(懷疑是藉口),幾個月後,肚子都出來了,但是他又給自己找補——“可別想用跑步延年。”

對,我最後故意把前言寫得跟輕快地吹著哨子似的,但採訪裡的言語,它沉甸甸。

來吧,上乾貨。

爾冬升:我是導演協會裡認識的他,他有個同學叫劉浩良(《衝鋒車》)。劉浩良從《大魔術師》開始,就在我的編劇團隊,跟我拍了很多戲,他和馮志強是(浸會大學)同學,所以我對馮志強有印象,知道他搞了《犯罪現場》這個劇本很多年。

爾冬升(最右) 馮志強(左二)

爾冬升:反正幾年前就有一位很大的演員,很喜歡這個劇本,說要拍,還幫他推薦,帶他去見些老闆,在他滿懷希望的時候,那個演員接了另外一部戲。

爾冬升:不能說。馮志強就等,等這個演員拍完之後,可以籌備,那個演員又接了一部戲,連續三次!

爾冬升:都還沒談(怎麼拍),就沒正式籤。他其實這一搞就起碼三年,我聽到這個情況,就覺得他好慘,就說劇本我看看吧,一看是個推理片,很長的,要先試試看有沒有合作的意願。

真的很巧,比較戲劇化,我就跟他在一個咖啡廳聊天的時候,那個演員突然出現了!(打個招呼)“最近怎麼樣”。

那天我就跟馮志強說,這樣吧,我幫你拿去給古天樂看看,我們喝咖啡的地方離古天樂公司很近。劉浩良正好也要去古天樂公司,就說那你陪我上去吧,一上去,就碰到古天樂了,第二天就把劇本給了他,古天樂那時候有點時間,沒那麼忙。

爾冬升:他有經驗就好一點,因為已經建立自己在工業裡的人脈了,沒有出大問題,我就不干涉了。因為沒有危險性的東西,就不是追車爆炸那種。

我就是前面劇本介入多一點的,我們有劇本醫生,找第三方去協助他,客觀一點,做的比較多的是增減的事。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慢慢一步一步修,當時拍出來140幾分鐘。

爾冬升:對,然後縮到129分鐘,之後從129分鐘剪到現在105分鐘,大概也花了三個月時間。

爾冬升:平衡吧,做增減又是另外一套學問,很多年練出來的。

以往的一些戲,比如動作片,因為要賣到海外,他把所有的動作都留下來,其它的戲都剪掉,很多港片都是這樣,早期簽約,對方說我現在要一個成龍打醉拳,你要保證我多少分鐘有的打,不行就要扣錢,有些人就瘋了。

所以這部戲,我說你要用一個協奏曲、交響樂的概念,它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你不能三拍的來一點,四拍的來一點,你要掌握前後,要取捨。

爾冬升:我不是針對馮志強,很多編劇出身的導演,他可能很多東西都想得比較細,很多漏洞,他把它變成一個推理小說一樣的東西再補充進去,但其實對電影來講,你的表達方式不能像小說一樣,因為小說你看不懂你可以回頭看,電影只有一次機會。

我自己也犯過這種錯,老想把它完全在文字上全部都撐滿。但其實有些東西就是你提一提就過了,你不要把它變成主要的戲,這樣你就可以省時間了。

《犯罪現場》9個主要角色

爾冬升:有一部內地沒有上的。

爾冬升:嗯,其實就是徐靜蕾跟她那個日本老公有背後的故事,但整個比例不對,超長,最後考慮的時候,我只能把它剪掉。

爾冬升:我想保留完整版,但那個裡面牽扯到電腦特技的東西很多,如果我為了做一個公映版,電腦特技沒有很多,做完了以後對電影院來講沒有用,所以我當時……

其實我應該狠一點的。《新宿事件》細節很多,如果沒有時間醞釀,你就沒有辦法控制細節,所以那是天生一個長版的戲。這片的原聲我還保留著,就是長版的終剪。

爾冬升:沒有,就在我硬盤裡面。

爾冬升:這個要說服投資方,英皇跟成龍投資的,所以這個問題是,你如果現在要做,首先又要有成本,那一般商業公司不會做的。我是在想,這個完整版要等我賺到一點容易賺的不義之財再做,哈哈哈哈。

爾冬升:或者接一個什麼很好賺的戲,我再自己出錢做,因為它有原聲、音樂要做,我找我熟的班底來,弄一弄,就收便宜一點,要有點紀念性的。

爾冬升:等我中了六合彩,哈哈。那也只能在網上發行,也是過過癮而已。

《新宿事件》

爾冬升:我前兩個禮拜還跟他們談過,因為《竊聽風雲》也算是一個成功的系列,我們要想得很清楚再啟動。假設拍四五六集,怎麼樣把它拍好,不想把這個招牌砸掉,那時候莊文強我們就認為沒有這個必要,他也不是沒戲拍,對不對。

爾冬升:等一個時間,現在也不會再把那三個演員(古天樂、劉青雲、吳彥祖)搭在一起了,換代,觀眾要換代,我們要找另外三個演員。

爾冬升:全新組合,來做四五六。

爾冬升:不會,當初拍第一集也很冒險。

爾冬升:當時三個演員還沒有現在這麼高片酬呢,簡直是天與地,我們是在五年裡面把三集完成的,所以我們要做就要準備好三部的計劃。其實我們這電影也不是做人物。

劉青雲、古天樂、吳彥祖《竊聽風雲》

爾冬升:背景,它屬於竊聽、商戰,那這個東西你要根據社會正在發生的事情,你看我們第三集裡講房地產,現在也在發生,其實我們一早就預見了將要發生的事。

爾冬升:上上下下就是這樣,你不能以一部戲的成敗去評論,麥兆輝還沒退休。我當時跟另外一個朋友說,如果評價爾冬升,你要等我死了之後你再評價,我相信正常情況下,我比你早死。

爾冬升:肯定的啊,你到時候再評價嘛。導演的定論在最後,比方說一個導演去世了,那他拍那麼多戲,中間起起伏伏,他的判斷錯誤,卡司用的不好,或者自己選材錯誤,市場不對等等,很多原因。

爾冬升:不會,第四集已經是我當導演,他們當監製,最早的計劃裡。

爾冬升:不知道,根據變化看看。

爾冬升:噱頭。

爾冬升:觀眾很好奇,是不是。

爾冬升:雖然我是北方人,但我是香港最晚進來拍戲的,我來內地拍戲只拍了三部,《大魔術師》是第一部,然後《路人甲》和《三少爺》。

《路人甲》你說對了,就限定一個地方,一個群體。比方說,在廣州這邊的三河市場,其實更慘,因為他零夢想的。橫店是全中國有演員夢的人都過去,三河是沒有的。

我現在跟香港很多導演,常常都關注現在的電影,你說要接地氣,但是內地,像我同齡的,馮小剛也沒有小我幾歲,還不到六十,你對現在15歲到20歲最大的群體的關注,你能接他們地氣嗎?最大的群體是15到20,其次是20到30,兩個加起來佔90%,很難的,因為你不在他們的圈子裡面。

至於你說題材,我有一個年輕的劇本,快完成了,我希望這個禮拜就改完,我這次來這邊辦公,先不回香港,煩死了,要直播開會。

爾冬升:純大陸,現代戲,有很多東西我不理解,沒關係,我會有攝影部門、美術部門來協助我。

它發生在小鎮,但我只去過橫店、東陽。沒有人是全能的,你去東北拍,你必須找一個東北美術。所以這方面很花時間,完成度就縮小了。

爾冬升:現在不行。

爾冬升:(關係)全斷了。

爾冬升:資歷沒用。你看,網大網劇那個瘋狂自由期一過,他一下不知道怎麼去拿捏了,其實他們並不清楚80後這批觀眾的。合拍片在這方面就一直很謹慎,我熟悉那個思維方式,就對怎麼能讓一部電影通過,我還是有一些心得,你要繼續觀察,去嘗試一些題材的時候,要知道牽扯了哪些政策。他們的想法也不是不能溝通的。

爾冬升:我有遇到一個題材,就是以前有一部同類型的戲很賣錢的,就是那部戲賣錢之後,你後來再觸及那些東西就有問題了。

這個協調過程要很長時間,需要用人脈。比方說這個片哪個部門要看,廣電決定不了,掌握不了,所以這些是越來越……其實這個很理性的,他也不是故意去攔你,對不對,我們會先考慮,會不會製造出很大的影響,在內地或者在社會上製造出很大的問題。

我覺得大陸最厲害的就是,它的自我修正的能力很厲害,你說北京交通不好,它其實一直在改的。所以電影也不是完全不能拍,但是你要很有技巧,要很充分地告訴他你拍這個戲的理念是什麼,你想表達什麼,拍法是什麼。

很簡單,其實講到最後,你出事,不是你背黑鍋,是他背黑鍋!

所以它在變緊,但還是有一些戲能拍。審查,立項,每個戲都會有轉變的,像香港的投資方,其實以前一窩蜂全面進內地市場,到現在,他們也有了經營理念,對於上市公司,你可以虧本,但是不能停業。

我也跟那些老闆說,我鼓勵他們,我說你們必須回到以前,重新把我們原有的市場做起來,比方說那四五千萬華人的市場,新馬泰,菲律賓,印尼,日本,南韓。你之前全放棄了,你不要太小看它。

爾冬升:對,你先把基本的世界華人市場先做好。你不管怎麼樣,香港電影還是能出口的,世界上每個地方的電影頻道都需要片子,它必須要更新的,所以你不管它怎麼樣,你如果拿過獎,像楊帆那個動畫片(《繼園臺七號》),拿了一個威尼斯的獎,在所有說英語的那些國家電視上,全部都能賣的,這是一個很大的不同的市場。

爾冬升:我還沒看,我不知道,他就是香港人的成長,沒什麼敏感吧,一個動畫片能敏感到什麼程度?

爾冬升:本來我想全力去做的一個戲,不能拍。我很八卦,喜歡看社會新聞,關於傳銷的新聞我一直在看,一個傳銷怎麼運作,以前的傳銷打人,把你關起來,什麼北邊武力一點,南方不打人。也不一定。

但是,它發展到現在,變得很不一樣,你不是被騙去的,你是自願去的,像邪教、洗腦。

我去調查的時候,別人跟我說,這些是很大的問題,你全中國各種各樣的大群體,你一夜之間可以把他全抄掉,那這幫人怎麼辦,他們會怎麼做?你要遣送他回去,你要給錢的,他回家沒飯吃,之後怎麼辦?

我也理解,這種東西我從來不去說對錯,我看到事情就很客觀,包括香港的事情,我現在看那就等於是巴西的分離主義。你當然會有一點情緒,你住在那個地方,但是要客觀,像這種問題你就要,你不拍,你要拍“後面”,你要拍人性。

爾冬升:我們每天樓上都聽到聲音。你看CNN,你看伊拉克,他會不會影響全球,有,埃及也是,第一天打死3個人,現在打死160個,所以相對來講,對比敘利亞戰爭,這種事情是很大的事情嗎?不是什麼大事情,你要換個角度思維,但是你只有知道這個背景,你才能去分析它,我不會說它會不會過激,對還是錯,我只要背後的故事,這都是我做導演的職業反應了,我想知道,我是看有沒有劇情在裡面。

爾冬升:不談,沒有人知道,你去問領導吧,我不知道。

爾冬升:武行啊,從武行到替身這種工作,它很多範疇,以前就是京班出來。有一些是武館,學功夫的。所以他入這一行跟去學打拳一樣,現在沒有人後繼,因為沒有窮人學拳擊啦。

泰國現在同樣重量的拳手,他跟你重量一樣,但是他全身結構比你強,因為他比你更窮。

爾冬升:過去的這30年,香港武行已經培養了全部的下一代,就在內地。現在內地拍古裝沒有問題,拍時裝動作還缺點經驗。

《旺角黑夜》錢嘉樂

爾冬升:閱兵看了一下,國慶那天我在開劇本會。因為我現在香港還有幾個專案,幾組人都在弄,北京也有,過兩天還有一個劇本會。

爾冬升:我是昨天來的,週日再走。基本上在香港兩個禮拜,然後來北京一個禮拜。北京我是在恆通那邊,798正南邊過去的那個恆通。

爾冬升:飛來飛去,我不怕坐飛機的,我對飛機很了解的。陳可辛也不怕坐飛機的,他還喜歡坐長途飛機。

爾冬升:我不知道,我也好久沒看到他了,不太清楚他的創作思路,但是他選材是很厲害的。從認識他開始,所有的戲眼光都非常好,而且他有《李娜》。

我現在就看電影好不好看,對我來說就是這樣,因為從小到大我一直在這個行業,到現在很少有戲能觸動我。

看電影不是我現在最重要的娛樂。我聽音樂,有時候創作的時候聽,聽我不懂的語言的音樂,因為不會被歌詞影響。然後我看電影,偶爾在飛機上看,或者在這邊看了很多,因為有些歐洲的戲,香港沒版權,戛納的電影,香港有些都沒上,你知道嗎?

爾冬升:對。通常都不是很貴的戲,很觸動我,因為那些戲沒有明星,我不會跑神,看到明星,我會“跳”出來。我有點職業病,那個戲一出來,我看那個字幕怎麼設計的,需要什麼燈光……很麻煩,就看一些比較另類的吧,它不會影響我。

爾冬升:名字我真的不是很記得,比如韓片有兩部,很暴力的,因為我也想拍猛一點的,哈哈。就是國家行動掃黑的那個戲,不是說暴力,而是猛烈,我最近還看了《方形》。

《方形》

爾冬升:我就看他人物的人性。

爾冬升:沒有。《哪吒》不會是我的首選,《大象席地而坐》我看了。

爾冬升:我不能不喜歡,那個戲我一個快進都沒點,我很尊重那個戲,導演都去世了。老實說你要讓我看香港的警匪片,我也沒興趣看,我也不需要學了,對不對,我學了有什麼好處?

然後王晶現在還是總票房最高的導演,他觀察就知道內地的觀眾有什麼部分的人,他不叫大資料的。就比方我們都知道,你看藝術片,可能我們把它分為兩億封頂。

爾冬升:或者比如《岡仁波齊》,這個你很理解的,就是你現在去聽交響樂的人多,數量肯定沒有流行曲的多,這很簡單,沒有什麼商業藝術的問題,它是福斯小眾的問題,每個人會有他選擇的方向。

爾冬升:不會,我們三個都沒這個願望。

*採訪、文 / 法蘭西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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