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報》

《海報》

天知道我究竟看了多少稀奇古怪的電影。

《忍》，1972年的臺灣功夫片，楊群、嘉凌主演。本片以袁世凱意圖稱帝為背景，講述了蔡鍔在北京被袁世凱軟禁後期（1915年）的一段經歷。

先介紹一下電影中出現的真實歷史人物：

蔡鍔（1882年12月18日－1916年11月8日），原名艮寅，字鬆坡，湖南邵陽人，民國初年的傑出軍事領袖。辛亥革命時期在雲南領導了推翻清朝統治的新軍起義。1913年10月被袁世凱調至北京，加以籠絡與監視。1915年11月，蔡鍔祕密離京赴津，輾轉回到雲南，組織護國軍，發動護國戰爭，迫使袁世凱取消帝制。1916年11月8日病逝，年僅34歲。

小鳳仙(1900年8月-1954年)，原名朱筱鳳，偏房所生，後改名為張鳳雲、張洗非。出生於杭州， 1911年隨奶媽逃亡上海，後到南京賣唱為生，取藝名"小鳳仙"。1913年輾轉到達北京，在著名的八大胡同之一的陝西巷雲吉班賣唱接客做生意，以其才貌色藝俱佳，名震京師，成為民國初年北京城紅極一時的名妓；1914年與蔡鍔相識。

雷振春（？－ 1919），安徽宿州人。北洋將領，將軍府震威將軍，袁世凱舊部。曾任新建陸軍步兵營第三營後隊領官；清末任北洋軍統領、統制；時任京畿軍政執法處處長。

楊皙子（1875年1月10日-1931年9月17日），即楊度，原名承瓚，字皙子。清末反對禮教派的主要人物之一，湖南人。他同袁世凱一樣，對“君主立憲”有著執著的追求，是袁世凱稱帝的強力推手。

關小玉（嘉凌 飾）

除了以上四位真實人物，影片還杜撰了一位京劇名伶關小玉。關老闆武功高強，深明大義。初時被雷振春蠱惑，接受監視蔡鍔的任務，後來被蔡鍔策反，保護其逃出北京，最後英勇犧牲。

如此風雲時代，眾多江湖兒女，自然有許多好故事可講。本片不負眾望，獲得了1973年第11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最佳男主角（楊群）、最佳編劇（宋項如）以及最佳演員特別獎（嘉凌）。

男主角楊群，亦是本片的導演和出品人。他是一位五十年代即進入影壇的老戲骨，早在1969年，便憑藉《揚子江風雲》獲得過第7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八十年代後常以長輩形象在港片中客串。不過恕我直言，我實在欣賞不了他滿臉飛眉毛的表演方式——在這部《忍》中，他的眉毛幾乎是時刻不停的動來動去，太搶戲了。

女主角嘉凌，1951年生於臺灣，原名劉文美。父親劉玉麟是獨步菊壇的王牌小生，兩位姑母劉玉琴、劉玉霞是紅遍南北的名伶。1958年，7歲的劉文美考入臺灣復興戲劇學校，起藝名“劉復雯”，學藝七年，武旦、花旦、青衣樣樣精通。

1971年，鳳鳴電影公司老闆楊群、俞鳳至夫婦看了她的京劇作品，邀請她試鏡。1972年3月，劉文美正式加盟鳳鳴電影公司，取藝名“嘉凌”。到“鳳鳴”不到一個月，她就成為電影《仇》的女主角，造成空前轟動。《忍》是她的第二部電影，她憑此片獲得第11屆金馬獎優秀演技特別獎及第二十一屆亞洲電影展最佳新人表演獎。

1984年的《寒江秋水》是她最後一部電影，之後赴美定居。現擔任加州中國表演藝術學院總經理，負責行政管理和節目製作工作。

嘉凌是著名女星茅瑛的師妹。兩人同為動作女星，但是在電影世界中並無交集，處於“後不見後”的狀態。嘉凌一直紮根於臺灣，而茅瑛投身了積極開拓海外市場“嘉禾”公司。大樹底下好乘涼，所以茅瑛在海外的知名度遠遠高於嘉凌。不過以福胖個人的觀點，還是更欣賞嘉凌，因為她在表情管理方面更勝一籌……

回到《忍》這部電影。如同李小龍的《精武門》一樣，嘉凌在本片中光芒四射，以個人魅力撐起了這部略顯粗糙的電影。

關小玉這個角色，目中無人、刁蠻無禮，但在大是大非上，很有自己的主見。堂堂執法處處長雷振春，被其視為草芥。在觀影過程中我一直無法理解，雷振春為何一再忍讓、縱容、懼怕這樣一個女子。全片共五場打戲，佔據了大量篇幅，完全就是為了捧嘉凌而設定。通過這幾場打戲可以看出，嘉凌身形步法極為穩健，反映出她紮實的基本功和戲劇功底。

小鳳仙、蔡鍔

蔡鍔、關小玉

蔡鍔、關小玉

蔡鍔、關小玉

關小玉、蔡鍔

楊群飾演的蔡鍔略顯油滑。奇葩的是，本片竟然還暗藏著蔡鍔與關小玉的感情線，有好幾處完全就是偶像劇的套路。要知道，當時蔡鍔的兩個太太都在北京。他為了政治目的（？）跟時年14、5歲的雛妓小鳳仙鬼混，被後世歌頌成“偉大的愛情”，已是滑天下之大稽，還有心思再拈花惹草？護國英雄，不是情聖。電影對於兩人關係的鏡頭語言的處理，有待商榷。

本片最精彩的對白都是導演兼男主角楊群自己的。在“東來順”一場戲，蔡鍔與雷振春你來我往，打起了機鋒：

雷振春：將軍原來是內行，深藏不露呀。

蔡鍔：不，處長，蔡某人的心可見天日。

雷振春：哦，您是要解我這個圍？

蔡鍔：不敢，只是憂處長之憂。

雷振春：將軍果然有菩薩心腸。

蔡鍔：事到臨頭，也有霹靂手段。

雷振春：看你的了。

蔡鍔：看你的。

兩人異口同聲：看你的。

蔡鍔：處長，網開一面。

雷振春：將軍海涵，我不能放虎歸山。

蔡鍔：我是此間樂不思蜀。

雷振春：除非有趙子龍。

之後蔡鍔說服關小玉的一大段對白也頗為精彩：

人活在世上幾十年，生命誠然可貴，追逐財寶，追逐盛名，追逐愛情、學業、理想，追逐不世的榮業，不死的情魂，都是對的。姑娘，你選，你選你要的。一，只要你把桌上的東西送給雷振春，或者是居仁堂，你得到的，不止是千金之賞。二，就是為了千秋萬世的國人爭平等、爭權制、爭幸福，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不過，人生如戲，我能想象的到，曲未終，人未散，而自己先去了痛苦。可是姑娘，如果若干年後，還有人能夠記得我們所扮演的角色，又何必一定要等到曲終人散呢？

影片最後，有一段長達六分鐘的打戲。為了掩護蔡鍔逃走，關小玉如天神下凡，一人獨對二十餘人。其中一個鏡頭，她連環踢出八腳；最後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她縱身一躍。這兩處似在致敬李小龍的《精武門》。

平心而論，本片故事精彩，對白講究。福胖個人認為，以這個劇本的底子，是完全可以拍成史詩級劇情片的，錯就錯在，製片方將本片定位成了功夫片，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以至於長久以來默默無聞。不管怎樣，本片作為嘉凌的代表作，非常值得一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