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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畫 楊蓉君

香港武俠電影的起源,與上海頗有聯絡。

1965年,邵氏兄弟(香港)有限公司啟動了一項名為“彩色武俠世紀”的企劃,首作便盯上了曾經掀起民國電影武俠風潮的《火燒紅蓮寺》。只不過,上映於1928年的民國原著中尚有一些神怪元素存在,時隔三十多年後的新版本,必然要摒棄這些已為時代所淘汰的東西,拍出全新的武俠感來。這個任務,便交給了來自上海的徐增洪。

徐增洪,1949年從上海來到香港,起初只是在片場做攝影助手,稍後慢慢成為電影公司的攝影師。1964年徐增洪加盟邵氏,一年之後,邵氏決心開創新派武俠電影,他便成了走在時代前頭的第一代武俠片導演。

徐導演的首作,便是今天我們要講的兩部大片,與風靡一時的民國電影《火燒紅蓮寺》一樣,都是改變自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俠傳》中《火燒紅蓮寺》一段的——《江湖奇俠》與《鴛鴦劍俠》。

《江湖奇俠》開頭,一支護送鏢銀前行的鏢師隊伍,忽然在道路前方發現一具橫臥地上的屍體,遲疑之際,兩側山上蒙面盜賊呼嘯而來。惡戰之際,地上那具屍體,更突然復活,殺死鏢師,搶走貨物。也就在這一時刻,一名青年俠客恰好行經此處,立即拔劍相助,只可惜功夫不濟,反被一鏢射中,昏死過去。於是盜賊劫走鏢銀,揚長而去。

眼看青年俠客就要橫死當場,紅衣女俠(也就是當年上海版《火燒紅蓮寺》裡的紅姑,飾演者為60年代開創黃梅調歌舞片熱潮的第一女星凌波)閃亮登場,救起青年。不一會青年甦醒過來,自陳身世。原來他叫做桂武,與蟠龍谷甘家堡的千金甘聯珠打小就定下了兒女婚姻,此行正是前往甘家堡。

紅姑為桂武指明方向,桂武繼續前行,卻又被一個小丫頭攔住去路。這個小丫頭的飾演者就是後來演遍武則天、孟姜女、貂禪、西施、楊玉環等古典美女的嬌媚女星馮寶寶,此時還只是一個五年級的小學生而已。

在小丫頭(劇中名為甘玲,是甘家堡的第三代)的帶領下,桂武見到了甘家眾人,包括未婚妻甘聯珠,但甘家眾人卻對桂武的來訪,頗為驚愕,因為電影開場截殺鏢師的蒙面盜賊,其實就是甘家人。當然甘家並不是反面角色。

此時畫面一轉,便出現了紅蓮寺。原來片頭的這一夥鏢師,真實身份是紅蓮寺的和尚。也就是說,其實是初出江湖經驗不足的桂武,誤幫了歹人。而片頭出現的那個假扮屍體之人,叫做杜莊,是甘家的義子,一直愛慕甘聯珠,卻不敢表白。

此後甘家與紅蓮寺數次交手,桂武也和未婚妻甘聯珠日久生情,繼而正式成婚。但慢慢地,桂武卻發現甘家人專用的鏢,和當初射中自己的那支鏢一模一樣,杜莊的模樣,更讓他疑心自己曾在與盜賊大戰之際見過。

於是,桂武告知妻子,讓她在家人和丈夫之間作出選擇。幾番掙扎之後,甘聯珠決心和丈夫桂武一起離開甘家堡,而要離開的必要條件,就是依甘家的家規,闖一闖甘家女人們佈下的連環陣。

甘聯珠是甘家的女兒,女人們畢竟心軟,所以在守關人的有意放水下,桂武夫妻居然一路順利破關。但是最後一關面對的卻是杜莊,面對奪走自己心愛女人的桂武,他又豈能放過……

當然,打鬥到最後,杜莊還是放過了二人。可是江湖經驗缺乏的桂武小夫妻,轉眼就來到了紅蓮寺,無意中聽到寺內地牢裡傳來的女子呼救之聲,倆人立即拔劍相助,救出地牢被囚女子,然而出寺之際,卻陷入了紅蓮派的重重包圍。危險之際,還是紅姑悄然現身,暗中施助,令二人得以殺出重圍。此時,桂武方醒悟自己學藝不精,對甘家更是一場誤會。

《鴛鴦劍俠》的劇情,則緊接上一部。脫離險境回到甘家堡的小夫妻,又路遇紅蓮派劫掠婦女。而婦女被挾持去向,正是即紅蓮派的大本營,也是終極大BOSS所在之地——紅蓮寺。寺中不但僧人武藝高強,更設有重重機關。稍一行差踏錯便會觸發機關,足以殺死任何一個高手。

魯莽入寺的小夫妻,在第一關便吃了苦頭,甘聯珠被類似鳥籠一般的籠子囚住,桂武只能棄妻逃出。

當然,紅蓮寺也不全是惡僧。有一僧人,乘惡僧一時不注意,開啟機關放走了甘聯珠,並告訴她:紅蓮寺原有一批謹守本分的和尚,現在都被關押在地牢之中,現在寺中惡僧,則俱為紅蓮派之人。

然後這名僧人就帶著甘聯珠走後門遁離,沒想到這裡也有機關與埋伏,僧人被殺,甘聯珠則被一步步引至終極關卡塔樓之內關押起來,成了紅蓮派誘殺甘家群英的誘餌。

此時桂武逃回甘家,向諸位長輩求救。甘家雖然個個武功高強,卻也不敢貿然闖險,這個時候,杜莊便表示願意先行一步,打探一二。結果在終極關卡塔內,杜莊雖然看到了被囚的甘聯珠,卻不幸觸動大網機關,死在飛箭之下。他的首級,被割下送回甘家。

收到杜莊首級,甘家留下大姑守家,並將惹禍的桂武軟禁,其餘全部出動救援,殺奔紅蓮寺。就連小女孩甘玲,即馮寶寶,也被授予傳家寶削鐵如泥的魚藏劍(這時電影畫面出現紅姑,亦出動相助)。到達寺院後,分兵三路,一路正面殺入,一路包抄後路,一路側翼斜入。

然而,縱然是兵分三路,照樣觸動重重機關。在一番搏殺和犧牲後,甘家眾人終於殺至密室,試圖救出甘聯珠,沒想到就在囚籠之前,又觸動機關,全員被囚。於是紅蓮諸僧大喜,放毒煙,只待一炷香之後,甘家眾人全部束手就擒。

幸好這個時候,桂武說服大姑脫身來到了紅蓮寺,潛入機關內室,殺死搖桿放毒煙的和尚。諸僧見毒煙忽然停住,急忙令一僧人下去檢視。值得一提的是,飾演這僧人的演員,是年輕時的午馬。

當下桂武擒拿了僧人,與甘家眾人會合,衝入囚室,卻發現甘聯珠已死,正在傷心落淚之際,細心的小女孩甘玲注意到甘聯珠的指甲不對,於是往臉上一抹,果然發現並非真身。此時審問被擒僧人,這才知曉,真正的甘聯珠,早已被人救走。

此時鏡頭搖至一座山上,甘聯珠坐起身,紅姑現身,原來是她先行救人。紅姑告訴甘聯珠,她就是桂武的姑姑。於是甘聯珠與紅姑回到甘家堡,卻發現已成一片廢墟,原來是紅蓮寺分出一路人馬,殺了留守的大姑等人。

鏡頭再回到紅蓮寺,從甘家堡回來的一路僧人被甘家殺死,可是隨後又進來一個和尚,原來他才是紅蓮寺的寺主,是最後的大反派。甘家眾人都不是他的對手,甚至飛鏢也沾不了他的身,就在步步敗退之際,紅姑現身,又扯出一段恩怨。原來當初殺害大名府桂家人的兇手就是這個寺主。

這時,甘聯珠分路救了寺中被囚的真正僧人,然後放起一把大火,將這罪惡的寺院付諸一矩。而大反派紅蓮寺主,被紅姑一招點中穴道,而後桂武復仇的一劍,將其刺倒在地。全劇到此終結。

應該說,這是一部很有看頭的老式武俠電影,策劃者便是後來“新武俠世紀”的旗手,就連徐克、王家衛也望塵莫及的“香港電影一代梟雄”張徹。主角桂武的飾演者,是金馬獎終身成就獎獲得者王羽(稍後我們亦有文章介紹他的一生),當時和導演徐增宏一樣,都是演藝圈新人。雖然劇情源自民國版《火燒紅蓮寺》,但劇中的動作設計,包括佈景實感,都已經完全與舊時不同。除了武俠之外,劇中的青春反叛、兒女情長,亦值得稱道。即便是單講武俠這一部分,也基本脫離了以往的舞臺化打鬥模式(即大家在京劇裡常見的那種),這就不得不讚美一番導演徐增宏,他畢竟是攝影師出身,鏡頭角度的運用及影片場面的控制,堪稱高手,畫面極為精彩,而機關陷阱的種種佈景,更是花了不少工本。

當然,對於我們而言,類似黃梅戲一般的電影配樂,多少還是有點出戲。

而在《鴛鴦劍俠》的末尾,還留有一段伏筆,紅姑手裡,有一件寶貝叫做鸞瑟。與之相對的,還有一件寶貝,名為鳳琴。

1967年,邵氏又出品了第三部電影——《琴劍恩仇》,依舊是找徐增宏來做導演,主演團隊在王羽、秦萍、羅烈、午馬與亞洲影后凌波、童星馮寶寶的基礎之上,又找來嶽華、何莉莉、邢慧等一眾明星助陣。說的是紅姑擔心鸞瑟這件超級武器會遭壞人惦記,於是託付給桂武、甘聯珠夫婦,讓他們送到甘家堡收藏。結果不靠譜的這一對年輕夫婦,再次失手,被飛虎寨以假換真盜走。

飛虎寨胃口極大,不但要鸞瑟,還想把鳳琴也搞到手。於是襲擊鳳琴收藏者沈舒文,將琴也一併奪走。這樣一來,形勢便危急了,幸好沈舒文落難之際,得到小女孩甘玲的幫助。於是諸方聯手,一起大戰飛虎寨。

當然大boss,還得紅姑出手搞定。奪得鳳琴,奏出「排山倒海」一曲。而正是這最後的一曲,為60年代的江湖三部曲,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未 完 待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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