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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承載90後一代人青春記憶的老牌頂流,從網路生態走出來的許嵩,依舊無法進入流行音樂的主流,無法進入輿論中心,無法“合群”。

專輯主打歌《烏鴉》,就是一首為那些不合群的人而唱的歌,本質上,也是為他自己唱的歌。烏鴉的不吉利和不幸運,直接隱喻著歌手,是對他出道十多年來一種宿命論地概括,和重申。不僅是與娛樂圈,也與主流音樂圈再次劃清了界限。

關於許嵩,每一個90後老粉都有說不完的故事和記憶。那年下課期間,我常用諾基亞手機播放《玫瑰花的葬禮》,同桌問這首歌是誰唱的,我說是許嵩,他問許嵩是誰?我說,許嵩是下一個周杰倫。

他感覺受到了冒犯,掐著我的脖子說,許嵩算哪根毛?老子才是下一個周杰倫。這就是青春,有青春的地方就有各類戰場,在追星的戰場上,每一代人都一樣。

無論是關於鹿晗、吳亦凡誰更man,肖戰和王一博誰更帥,蔡徐坤和姚明誰籃球打得更好,對粉絲來說,目的無非都是想排出個第一第二。

在那個沒有超話,沒有打榜,沒有飯圈的年代裡,我們無需排名,周杰倫永遠是主流華語樂壇的第一,是天王。許嵩是“後周杰倫時代”,異軍突起的網路歌手天王,在網路音樂的賽道上,成為三大巨頭之一(另外兩大巨頭是汪蘇瀧,徐良)。

都是王,周杰倫是漢堡王,許嵩大概只是根王中王(火腿腸)。至今也沒能擺脫這種窘境,網路音樂的基因,幾乎刻在每首歌曲的音符上。曲風、詞風總體上是憂傷,偶爾會輕快,另外,一種反叛的格調相當亮眼。

作為網生一代,在那些荷爾蒙噴發的青春歲月裡,我們因為更靠近網路,所以更靠近許嵩。因為逐漸意識到自己無法成為周杰倫,所以把這種理想投射到許嵩身上。

但許嵩,力不能及,也可以說志不在此。被禁錮在網路音樂的生態裡,受制於性格,受制於才華,受制於種種,最終導致的自我失意,卻持續激發出一種批判和反抗精神。

從《全球變冷》,到《拆東牆》,到《違章動物》,再到本張專輯的《假摔》,可以看到一條清晰的社會批判路徑。緊跟時事,聚焦小人物,滿滿的人文關懷。

《假摔》完全可以這麼理解。唱的是網際網路發展大潮下外賣員的遭遇,也是眾多打工人、工具人、乾飯人的遭遇。為了掙一份跑腿錢,他們“眼裡迷入風雪,摔倒在地,流了許多血。”看似是人與自然的搏鬥,實際上是螺絲釘與機器的搏鬥,是工具人與系統的搏鬥。

困在系統裡的人,何止是外賣員,我們都有可能在某條路上被撞到人仰馬翻,出差的路上,上班的路上,甚至是從工位到老闆辦公室的路上。而且看起來像是假摔,被裁判認定為假摔,但真切的疼痛只有自己知道。

賈樟柯有一句老話:“當一個社會急匆匆往前趕路的時候,不能因為要往前走,就忽視那個被你撞倒的人。”這樣的主題,永遠值得不斷被提及,被書寫,被拍攝,被吟唱。

縱觀許嵩的歌曲,從愛情題材延伸出這種社會題材,並持續至今,證明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愛情固然重要,現實非常殘酷,他像是對跟隨他一路走過來的粉絲說,愛情誠可貴,現實易摔倒。

歌曲僅僅呈現出這種現實,沒有說教,沒有鼓勵。而對早已踏入社會領教過各路勢力毒打的粉絲來說,聽到這首歌,也許能立即意會其中的意味,然後爬起來,繼續趕路。

當我們稱讚年過四十結婚生子的周杰倫,退去叛逆少年的外衣,胸中的愛溢位就像雨水,新歌一首比一首甜,依然能喚醒老粉們想要戀愛的衝動時。

也應偶爾把視線移到許嵩身上,他不是華語音樂圈的王者,無法成為輿論的中心。他年過35,仍然堅持輸出自己的社會觀點,哪怕是做出一種批判的姿態,哪怕是常常抒發一種失意。

可不得不說,相比於周杰倫,許嵩依舊更接近年過三十生活不盡人意的廣大90後普通粉絲群體。

粉絲們隨著年齡的增加,終有一天意識到,不應把周杰倫和許嵩對立。他們是一種青春記憶,和另一種青春記憶。而如今,他們也只是一種現實,和另一種現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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