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中國“第五代導演”代表人物之一，所攝影片擁有鮮明的個人特色。因為經歷過時代的變遷，所以他的作品總是帶著時代的悲涼與深度，而他尤其擅長改編文學作品，比如《活著》《大紅燈籠高高掛》《紅高粱》《菊豆》等作品都是由經典文學作品改編而來。

張藝謀改編文學作品，並不會只照搬小說的立意和情節，而是會在其中加入自己的見解和想法，也因此，所拍出來的電影都有屬於他個人的味道。

今天就來跟大家講講張藝謀最有爭議的一部電影《菊豆》。

小媳婦不堪丈夫虐待，與侄子私通

楊金山是村子裡的染坊主，因為有生理缺陷，人到老年還沒一個孩子。在把兩房太太折磨死以後，他又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菊豆，同樣沒有停止折磨。

楊金山的侄子楊天青打小跟他住在一起，四十歲了還沒娶媳婦，看到新嬸子那麼漂亮，有些動心，就在木板上鑽了個孔，偷看她洗澡。

後來在看到菊豆身上被楊金山打的傷痕後，楊天青覺得非常憤怒。而菊豆察覺到了這一點，也知道楊天青對她有想法，便想通過楊天青來擺脫楊金山的控制。

有一次，楊金山家的驢生病了，他帶著驢去外地看醫生，幾天不回來。菊豆抓住機會，主動靠向有賊心沒賊膽的楊天青，兩人發生了關係。

很快，菊豆懷了孕，楊金山以為是自己的孩子，高興得不得了，給孩子取名“楊天白”。

孩子生下來不久，楊金山因為年齡問題而中風癱瘓。

菊豆和楊天青就過起了甜蜜的家庭生活。

但是兩人動靜太大，使得癱瘓在床的楊金山知道了事情真相，他開始挪著自己癱瘓的身體進行報復。一次想掐死小寶寶沒有成功，一次趁夜裡爬下樓，把染布堆在樓梯口點著，想燒死他們也沒有成功。

為了安全起見，楊天青就把楊金山放進了木桶裡，讓他沒法爬來爬去。

慢慢地，楊天白長大，可是始終不會喊人。直到有一天，他對著木桶裡的楊金山喊了一聲爹，楊金山激動地哭了出來。

楊天青和菊豆雖然很不願意，但是沒有辦法，他們不可能告訴孩子天青才是父親，而且就算孩子喊天青父親，天青也不敢答應，被人知道了，是會被趕出村子的。

有一天，楊天白拿著柳絮在染池中染色，楊金山高興地要幫他一起染。這時楊天白起身往另一邊跑去，纏在他身上的木桶繩子也被拉直，木桶翻掉，楊金山掉進了染池，撲騰了一陣就溺水而亡了，楊天白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站在那笑著看完了這一幕。

楊金山死後，為了避免被村裡人說閒話，同族的長輩讓楊天青搬了出去，楊天青只能等白天再來染坊。

時間就這樣一年一年地過去了，楊天白長成了少年模樣，性情卻越發怪癖，沉默寡言，對楊天青的態度也越來越不好。

有一次，村子裡的人在說菊豆和楊天青的閒話，楊天白聽到後拿刀就追著那個人砍，但人沒追到，反把自己的手弄傷了。楊天青看到後，要幫楊天白包紮，被楊天白甩開，一腳把他的臉踢出了血。菊豆看到後，氣得對楊天白大吼：“你是楊天青的兒，楊天青是你親爹！”

打那之後，三人間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不過楊天青和菊豆仍然會找時間體會一下青春的感覺。

最後一次，他們選擇了地窖，地窖空氣稀薄，兩人完事兒以後都感到呼吸困難，但又累得不想動，在地窖裡昏死過去。

楊天白髮現後，把菊豆從地窖拉出來抬回床上，而將楊天青背出來直接扔進了染池。楊天青從水中驚醒，撲騰中抓住了邊上的木杆，還沒回過神來，楊天白從旁邊拿起一根粗木棍，狠狠地朝楊天白頭上砸了下去，楊天白就如楊金山一樣，溺死在了染池中。

只不過這一次，楊天白臉上只有冷漠。

楊天青的死亡讓菊豆心如死灰，她點起熊熊火焰，燒了染坊，也燒了她自己。

楊天白兩次殺父

楊天白是一個孩子，也是父權的承載者。

他很聰明，村子裡的人都說自己的父親是楊金山，但自己的母親卻每晚都跟自己的“哥哥”睡在一起，那說明母親做了不道德的事。他可能還不知道道德為何物，但他知道絕不能喊楊天青“爹”，所以他對楊金山叫起了爹。

但他對楊金山沒有感情，當楊金山因為他而掉進染池裡撲騰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驚慌、悲傷的表情出現，反而是開懷大笑地看著楊金山掙扎並死亡。

在楊天白的潛意識中，有著父權所代表的的控制慾和佔有慾，在楊家人畸形的關係中，他的控制慾與佔有慾變得扭曲。而楊金山的死亡對楊天白來說是一個契機，讓他這種扭曲的控制慾和佔有慾開始覺醒。

本來，父親才是父權的承載者，但在楊天白內心，楊金山不是他的父親，楊天青也不是他的父親，他自己本人，才是父權的承載者。

無論是楊家的染坊，還是他的母親菊豆，都應該以他為中心，而楊金山的死，會讓他離成為中心更近一步，所以他會笑得如此開心。

同時，他也是封建禮教的象徵。

在楊金山出葬的時候，作為兒子的楊天白應該走在最前面，可是他卻面無表情地坐在棺材上面，讓大家抬著走。

因為“封建禮教”位於所有人之上，而且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張藝謀導演在這的隱喻可謂是非常高明。

而父權與封建禮教的結合，更是讓楊天白成為了命運的主導者。

楊金山死後，楊天白一天天長大，“父權”的種子也長成大樹，衝擊著他的內心，而楊天青則越來越成為他繼續成長的阻礙。

在他看來，楊天青奪走了自己的母親，從小母親對楊天青的關注度就高於自己，也很少讓自己感受到母愛的溫暖，父權的衝擊和對母愛的渴求讓他內心形成了“俄狄浦斯”式的戀母情結，弒父成了他的唯一選擇。

所以後來當楊天青在地窖昏死時，楊天白直接把他扔進了染池，又在看到他抓著木杆沒淹死時，不顧菊豆聲嘶力竭的喊叫，拿木棍狠狠地朝他頭上砸了下去。

一方面這代表了封建禮教對不倫愛戀的懲罰，另一方面則是楊天白對楊天青的父權爭奪。

楊天白本來代表著香火傳承，代表著家族希望，但他卻兩次殺父，一次覺醒了他內心的父權意識，一次完成了他對父權的爭奪，最終讓楊家毀於一旦。

這揭示了封建社會對人性及慾望的壓制與摧殘，也說明了在封建制度下，脫離道德的愛戀註定會成為悲劇。

菊豆的悲慘命運

菊豆是與封建禮教相違背的女性。

楊金山將她買回家當媳婦，一方面是為了發洩自己的“虐待欲”，另一方面是為了有個孩子，所以菊豆對他來說就是個工具。

被封建禮教所束縛的女人，即便命運不公，也只能接受，對方花錢買了自己，那自己就是對方的人，任打任罵也不能說什麼。

但菊豆不這樣。

她既想擺脫楊金山對自己的虐待，也想找個人滿足自己的生理慾望，而還沒有媳婦兒又對她有想法的楊天青就成了目標。

一開始她大概是不愛楊天青的，但有了孩子以後，她就認定了眼前這個男人。所以她不願活在封建禮教的束縛之下，不願偷偷摸摸的跟他發生關係。

她不止一次讓楊天青帶她和孩子離開這個村子，但楊天青不捨得走。她也不止一次讓楊天青毀掉楊金山這個癱瘓的老頭，但楊天青不敢，只會說：“那怎麼著也是我叔啊。”

等到楊金山死了，他還是一樣懦弱，不捨得走，也不敢公開兩人的關係，只會偷摸著跟菊豆在一起。

張藝謀曾評價楊天青這個人：“楊天青就是有自噁心沒賊膽，偷偷摸摸，躲來躲去，外部的一舉一動都讓他心驚膽戰，負擔非常大，心態是扭曲的、壓抑的。但他同時又抑制不住本能的衝動和慾望，就像被放在煎餅鍋上兩邊煎，兩邊烤，結果卻落得裡外不是人。”

不能說菊豆選錯了人，在那種情況下，楊天青是最好的選擇。只可惜楊天青已經在封建禮教中活了四十年，早已沒有了衝出束縛的勇氣。

而菊豆雖然不甘願被束縛，但她一個女人，在那個時代什麼都做不了，所以直到大火燒了整個楊家染坊，她都沒能走出束縛。

對楊金山來說，她是生育工具；

對楊天青來說，她是不能見光的人；

對楊天白來說，她是需要爭奪的物品。

她從未單獨作為一個女人而存在過，這就是時代的悲哀。儘管在楊家她一直嘗試跟命運做鬥爭，可到最後還是被人決定了自己的命運，她的悲劇，是早就註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