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亦凡被刑拘,引發了公眾對“偶像失格”現象的關注,也引起了人們對畸形飯圈文化的聚焦——在吳亦凡出事後,微博上“吳亦凡超話”版塊有不少粉絲仍表示“依舊力挺”“絕不脫粉”,在某些粉絲群內和話題詞下面,有粉絲號稱要“為偶像劫獄”,還有人組織“救援群”“探監大隊”等。飯圈亂象之頻,由此可見一斑。
矯正飯圈生態,已是迫在眉睫。截至8月1日晚,微博關閉了錯誤導向超話108個,解散違規群組789個,已禁言和永久關閉賬號990個。而多個平臺也發公告稱,要強化落實“清朗•‘飯圈’亂象整治”專項行動。
近年來,飯圈在公共輿論場中頻密“出圈”:無論是PGone粉絲將“紫光閣地溝油”刷上熱搜,還是肖戰唯粉跟同人圈撕裂、虞書欣粉絲威脅高校開除吐槽學生,抑或是《青春有你》倒奶“打投”風波,都彰顯了飯圈的強大“行動力”。這次吳亦凡粉絲號稱“劫獄”“救援”,還搭建了相關群組,更是讓人驚詫於他們的是非不分,驚愕於他們的極端做法。
飯圈動輒跑偏,不是個例,也非偶然。揆諸現實,飯圈是個將回音室效應演繹得很極致的圈層,有著很強的群體偏向與外群排斥的“極化特徵”。他們原本秉持著與偶像“共情-共名-共榮”的情感邏輯人以群分,可他們不止會“圈地自萌”,還會“黨同伐異”,會為愛豆電影“鎖場”,會搞“唯粉”對峙,會撕番、會控評、會屠版、會互踩、會掛黑、會人肉、會網暴……而私生飯偷拍、“人肉養號刷分”灰產、未成年粉絲集資打投等,也是談論飯圈亂象時繞不開的話題。
飯圈亂象充斥,某些不良資本的操控難辭其咎。資本在套利衝動下的推波助瀾,“‘站姐粉頭’—營銷號—明星經紀”的共同操弄,助長了飯圈打榜刷分、控評反水、集資應援、引戰開撕的習氣,也助推其惡劣影響向公共空間溢位。
而微博等網路平臺作為粉絲聚集的飯圈重要陣地,原本也該對飯圈文化多些價值介入性引導,而不能對飯圈“毒流量”甘之如飴,任由“氪金刷榜”左右原本應融入正向價值觀的議題設定規則。可現狀卻是,在花錢打榜的潛規則下,流量黑產化、熱搜娛樂化,跟飯圈風氣形成了同頻共生關係。
早前某流量明星一條微博獲上億次轉發,就是飯圈、資本與流量刷手共同導演的荒誕劇。這次吳亦凡事件發生後,微博熱搜榜一度被吳亦凡霸榜,輿論分化與撕裂也在熱搜榜的議題引導下加劇,既見證了飯圈對議題熱度的干預和影響能力,也彰顯了熱搜機制向“流量吸引力”低頭的弊害。可以預見的是,過於注重“經營”偶像明星(包括吳亦凡)的熱搜機制,會間接增加其粉絲的動員能力,所以熱搜本不該圍繞偶像明星轉。
說到底,流量是中性的,但被操控被刷出的流量是病態的,平臺對此的處理規則應當是善性的——對不正風氣,該引導引導;對有毒流量,該清理清理。不能任由平臺內的公共輿論場被花邊話題霸屏、被飯圈刷榜帶偏,也不能屈從或迎合飯圈,被流量泡沫托起的所謂“熱點”帶著跑。
要知道,這類資訊充斥,會讓飯圈粉絲在刷榜後的“正向增強迴路”中執迷不悟,讓更多年輕人在良莠難辨中被“引入”飯圈,也讓社會注意力資源被揮霍,讓輿論場陷入“劣幣驅逐良幣”局面。
本質上,當下極其活躍的飯圈,是網際網路學者克萊·舍基說的“無組織的組織力量”在追星領域的體現。在克萊·舍基看來,在未來,人們可以突破科層化組織與機構的限制,因趣緣而聚合,實現社會化聯結與“共同對等生產”,並沿著“共享-合作-集體行動”的群體行為梯級拾階而上。飯圈的應援打投,也是基於趣緣的圈子化集體行動。
但對於其社會動員能力與輿論操控能力,平臺也該有起碼的前置約束與防範干預機制,避免飯圈強效動員滑向“作惡”的一端,也避免平臺資訊池的“娛樂化”有意無意中助長飯圈弊習。最起碼,不能給“劫獄”“救援”之類的三觀不正言行提供擴散與發酵空間,不該由著那些力挺偶像吸毒、代孕、濫交的不當言論“圈”出更多無腦鐵桿粉,不可任由那些誤導青少年的營銷號興風作浪。
說到底,娛樂無圈,飯圈有圈,但飯圈不能“圈”一切,不能突破理性文明之“圈”。那些畸形飯圈文化的“膿皰”,必須儘早擠掉。在這方面,資本不能助長歪風,平臺理應積極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