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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園子溫 主演:染谷將太、二階堂富美

住田

故事的主人公叫住田,初中生,課堂上老師給大家將夢想,灌雞湯,煽情的鼓勵大家振作起來。他說每個人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花朵,要盛放。他問住田的夢想,住田說,平凡最棒。住田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普通人,過平凡的生活。因為從小父親酗酒嗜賭一直不回家,母親和各種情人鬼混來熬過寂寞無聊的生活,沒有誰來關心他的存在。

3月日本大地震導致福島核電站洩漏,住田收留了一群無家可歸的倖存者。雖然日子無聊至少這時候他還是覺得未來是有希望的,有朝一日從母親手中接過經營租船屋的生意,以後就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所以,母親一聲不吭地帶著行李“為愛遠走”的時候,住田有過短暫的失落,但是很快就被掌管租船屋的生活代替了。雖然不怎麼好,但是也還好吧。

不久酗酒暴力的父親上門來要錢,沒有找到母親就對著住田一頓拳打腳踢。收高利貸的人也找到住田的租船屋,找不到父親,就對著住田一頓猛揍。住田咬牙抗揍,死命頑抗,他大喊:“我不會屈服的。我會成為優秀的人,我只不過是被一對人渣生下來而已。我跟你們不同,你們是人渣。我不是!”

命運好像從不放棄捉弄他,稚嫩的住田沒有辦法承受接踵而至的暴力。面對父親,他曾經懦弱地放下了磚塊。而他人性的善成為父親肆意踐踏的無用之物。當他又一次酒後在住田的面前說,你還是死了好,我知道你想死,你想死就去死了好了,我還可以拿保險金。殺人誅心,這一次住田內心的怒火和悲憤再也無法拉住韁繩。雨夜路滑,住田重新撿起了自己放下的磚塊,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他照著醉得腳步虛浮的父親敲下去。一下兩下,扭打在一起,滾到水裡……終於,住田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成為了自己不想成為的人渣。

命運的戲弄讓住田的心死了,他曾經說過“這世界上最厚顏無恥的事,就是剝奪別人的生命”,他現在就是。他沒有自殺也沒有自首,他在生死界線上徘徊。他用油彩遮住自己的面容和身軀,就像抹殺自己的存在。他拎著紙袋子像漂浮在世間的一縷遊魂,穿梭在夜色掩蓋下的街巷。做一個普通人的夢碎了,就拉幾個壞人下地獄吧,發揮這把殘渣最後的價值。

他捅傷了一個逞兇鬥狠嘲笑他的問題少年,摁住了一個無差別捅人到處問人“我是誰?”的青年。他的內心還是沒有得到滿足也沒有得到救贖,拎著裝著刀的紙袋子在夜色的街巷遊蕩。滿大街的人匆匆而過,只有那個狠狠地揍過自己的黑社會大哥停下了他的跑車,將他拉了過來。他帶他回家,告訴他一個人生的道理,他不過是病了,在眾多的人生道路中選了一條最糟糕的。大叔也給看了他人生解脫的下策——他給他一把手槍放進了出現在住田夢境裡洗衣機裡。這難道就是宿命?

茶澤

茶澤景子家境優渥,但是父母感情淡漠,母親一門心思覺得自己的婚姻到了絕路都是因為有了這個女兒,一心想要她早點去死。夫妻兩個一起給茶澤準備上吊的絞刑架,塗上高飽和度的紅色,掛上五彩的燈飾。每一天回家,對於茶澤來說都是煎熬。

住田是茶澤的信仰,她覺得住田要成為一個平凡的普通人的夢想實在太酷了,這就是住田不平凡的地方。茶澤吟誦著住田的詩和言語,在面對母親的歇斯底里,對抗內心的崩塌。住田的沉默是對暴力的迴應,而茶澤的喋喋不休是對語言暴力的迴應。茶澤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語,大段大段地吟誦,宗教式的莊重都在表達她內心的絕望。用這種氾濫的語句,意義不明的指涉和反覆來對不確定的自我進行安慰。

茶澤和住田可以看做是一體兩面。儘管在家中遭遇到這樣令人絕望的冷酷,但是面對住田和生活,她彷彿有無限的熱情和期待。她堅定地認為,住田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好的普通人,就像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個健全健康的普通人一樣。

儘管住田不想有一個人這樣靠近自己卑微的生活,也不想對另一個人坦承自己不被愛的不堪,對茶澤冷言冷語甚至是拳腳相加。但是她還是堅定不移地出現在他的周圍,用盡全力拯救住田,就像在拯救自己。

住田殺了自己的父親之後,所有的改變茶澤都看在眼裡,她最擔心的是他自殺。她苦苦地等候他,終於在恍惚的住田抹掉了臉上魔怔的油彩之後,她獲得了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真相。住田真的殺人了。

茶澤嚎啕大哭,她知道,這一刻她和住田的夢想都破滅了。只是想要當一個普通人,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這個世界就和日本大地震的這場災難一樣,只剩下一片廢墟,人心的廢墟。沒有秩序、沒有禮節、蕭條敗落、枉談法律,這是災難後被世界所拋棄的日本,是淪落在冷漠、暴力中,淹沒在自棄情緒裡的人們。電影中在住田和茶澤的周圍是些什麼人呢?酗酒爛賭的父親、拋家棄子的母親、想謀殺女兒的夫妻、收債為生的黑幫成員、殺人掠盜的小偷、不知自我的隨機殺人犯、無家可歸的災難倖存者和冷漠走開忙忙碌碌的城市居民。影片用瀰漫著絕望的冷淡的情緒剝開了關於愛情、友情、親情的無意義,家在這裡沒有意義。

家就像影片中一直歪斜在水中的木屋。地震過去很久了,房子依然在水裡,倖存的人們漂泊在誰家門前的空地。重建?誰來重建?如何重建?災後搖搖欲墜的不只是這間水中的房子,更是日本人民對於未來的信心。

流浪的大叔用偷盜殺人得來的錢替住田還給黑社會大佬,大佬問他為什麼要幫這個不沾親不帶故的小子。大叔說,我在拯救未來。導演和大叔一樣,用自己怪異但是滿腔熱情的方式拯救想要拯救日本的夢想和自信,拯救未來,儘管這個未來的夢想不過是當一個普通人,好好的活著。

所以,影片的結尾,在薄雲的晨曦裡,槍響之後茶澤還是見到了住田。園子溫導演溫情了一把,沒有按照漫畫的原版結尾讓住田死去。他給了影片一個半開放式的結尾。住田在門前的那條路上一直奔跑,茶澤在一邊大聲地喊“住田,加油。”他要跑到哪裡去?他們內心都清楚,就是那個明知道會失去自由但有朝一日能夠清清白白,有尊嚴地走出來的地方。

為什麼要跑著去呢?奔跑在電影鏡頭的語言當中意味著轉機,意味著也許未來也還是有希望的。在住田犯下這樣的大錯之後,導演對命途坎坷的青年給予了極大的溫情,將船屋塗成粉紅色,流浪的朋友們聚集在一起,還有一個永不放棄的茶澤在等著他。掛上彩燈的住田租船屋,變得有點像是一個家。

我很喜歡這個故事,很喜歡茶澤說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幸福地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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