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碑妹
編輯 / Whishaw
看完《抵達之謎》這部片子走出影院的時候,天還沒有全黑。
我望著眼前有些朦朧的夜色,重重地長嘆了口氣。
百感交集。
不得不承認,在中國電影舉步維艱之際上映,作為新片,選擇和影院一起復活,它是勇敢的。
但若刨去這份情感濾鏡,以對待電影的目光去加以端詳正視,又能分明感受到它的掙扎。
當然,這份偏執與盲目,使得整部電影也因此有了被好好聊聊的必要。
因為,它正暴露著當下電影導演一個尷尬的處境:
究竟要拍什麼樣的電影?
這部被擱淺四年的片子,放到今天看,其實賣相不錯。
監製謝飛。
第四代導演代表,曾任北影導演系主任,先後斬獲柏林電影節金熊及銀熊獎。
導演宋文。
你應該還不認識這個名字。
但你肯定知道西寧First青年電影節,宋文,便這個電影節的策始人之一。
宋文拿著《抵達之謎》海報在First到處合影
主演李現。
那一年,他剛畢業,稚氣未脫。
兩個同樣稚嫩的新人,在這部片中相遇並擁抱了。
可惜,哪怕在眾多「現女友」撐場的情況下,《抵達之謎》的豆瓣分也只停留在5.1,不及格。
故事,從一個小鎮的四個青年開始說起。
小龍,方圓,大四,三皮。
他們同在一所技校,正是青春荷爾蒙最無處安放的年紀裡,結識了女孩鼕鼕。
小龍和方圓同時愛上了鼕鼕,但她卻在一個夜晚,突然離奇失蹤,再無蹤跡。
四個人的人生軌跡,也從這一刻發生改變…
你看,劇本層面三兩句就可以說完,但朦朦朧朧,隱隱約約,想表達的東西一大堆,最後什麼也沒講好。
你當然能明顯感知到導演強烈的、快要溢位銀幕的表達欲,然而,一張嘴,滿是廢話;一起身,滿是贅肉。
他以彪悍粗糲的方式,套了一個懸疑犯罪的殼,穿起文藝表達的外衣,沉醉於自己的世界裡,自說自話地拍了一地關於青春的情緒宣洩。
我不知道他是否拍得過癮。
反正我是覺得挺遺憾的。
第一層遺憾在於,從成片看來,已經可以發現明顯的妥協和刪減了。
比如,莫名拍了一個李現突然起身的鏡頭,若有所思,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起身,又為什麼神色凝重。
比如,一對戀愛中的男女在河邊調情,男生卻滿臉愁容,看到最後你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開心。
強行網易雲?
類似的劇情斷層在片中還有很多,同時從預告片中也能看出不少閹割部分被模糊處理的痕跡。
第二層遺憾在於,整部電影其實是有想法和有結構的,從那些鏡頭可以窺見,它在努力依靠視聽語言來完成藝術表達。
這一幕,搖晃的鏡頭配合著記憶中鼕鼕模糊扭曲的臉,也喻示著因深藏祕密而備受折磨、又不願直視的內心。
一場燃燒的戲,伴隨著對岸熊熊火光燃起,鏡頭拉近,打到角色身上,他們之間的青春和友情也被這團火所啃噬,走向消亡。
可惜的是,哪怕再華麗的視聽,在鬆散立意和邏輯斷線面前,都只是噱頭和形式而已。
本來呢,只想拍一部半自傳的療愈青春片,於是電影一上來,就擺出一副濃郁的文藝腔調。
拍著拍著,為了迎合市場增添了許多懸疑元素,後來慢慢地越來越偏,直接往犯罪片上套了。
這一點,從他接受採訪時剖開的心路歷程裡也可以得到旁證。
私以為,這份搖擺不定,是《抵達之謎》,同時也是很多年輕電影失敗的根本原因。
它想表達文藝,卻沒有足夠令人沉醉的私人表達。
它想兼顧商業,卻無法將故事講得百轉回腸。
它想回顧青春,卻始終觸不到青春消逝中的癥結。
可是做電影創作,哪能這麼貪心,又哪能什麼都想要。
這樣的結果是,整部電影失控且擰巴,表達者全程情緒腫脹,接收者卻始終感覺在隔靴搔癢。
作為劇情片,觀眾看不到人物動機,看不到行為軌跡,沒有抽絲剝繭的快感,沒有真相大白的頓悟,更別說讓人擊節稱快的驚喜。
作為文藝片,城鎮、黑白影像、淺焦鏡頭、手持、長鏡頭、年代、幻象…這些元素被毫無章法地疊加,卻難以自洽。
再從文藝片範疇延展出去,你會發現,與其說這是一部處女作,不如說是站在巨人肩膀的模仿秀。
你能看到太多導演的影子。
那些對當下中國的紀實,對「人」的聚焦注視以及遊離主題之外的鬆散,像賈樟柯。
那些手持鏡頭下搖晃出的粘稠和迷亂質感,和對人物關係的複雜凝視,像婁燁…
但哪怕加入了所有討喜的電影元素,《抵達之謎》依舊沒有電影感。
我其實能理解,所有導演都想在自己的作品裡,找到堪稱電影的地方。
但電影感並不能通過儀式感到達,它需要大量的情感和敘事鋪墊,然後在最關鍵的地方,巧妙用直入人心的方式噴薄而出。
在這樣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故事裡,它還是太倚重臺詞和獨白了。
另外,它太注重鏡頭所賦予的儀式感,但這種散點講故事的方式,卻讓視角混亂,使整個故事難以下嚥。
你可能要問,電影的存在,只是為了講好一個故事嗎?
當然不是。
我一直都說,你如果想要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可以去看故事會,可以去看小說,可以去聽電臺,但絕不要只指望從電影中獲得。
可這也不意味著,文藝片只需疊加意象,一通亂拍,一刀不剪就能完成藝術表達。
拿同樣令人懵逼的《地球最後的夜晚》類比,畢贛的「無劇情」是「輕盈感」和「虛無感」相容的。
拿同樣搖曳旖旎的《蘇州河》類比,在婁燁的「無劇情」裡,你能獲得與時代同頻的「呼吸感」。
再拿同樣被意象包圍,宋文參與制片的《暴裂無聲》類比,忻鈺坤也締造了大量超出日常的視聽語言,但你在其中,能看到塵土。
發現沒,哪怕它們一樣在違反線性邏輯,但身上始終都有一種一脈相承的氣質,即「觸感」。
但在《抵達之謎》身上,看不到這份觸感,它是單薄無味的。
回到開頭提及的那個處境,中國導演究竟要拍怎樣的電影?
看看《抵達之謎》在豆瓣的標籤:青春,懸疑,成長。
類似題材的優秀電影,你一定見過。
《天才槍手》,用拍諜戰片和懸疑片的方式,講關於作弊的青春故事,青春期的敏感與心跳,以犯罪元素包裝之後,被急劇放大。
近一點的,看國內,去年的《過春天》。
同樣用犯罪片的形式拍青春,視聽語言同樣精彩,既擁有動作犯罪片的驚心動魄,又擁有青春荷爾蒙的電光火石。
聰明如國內導演們,應該明白,忘記執拗的模仿與故弄玄虛的表達,儘早從對黑色幽默和文藝腔調的痴迷中出逃,才更有可能觸到好電影的精骨。
最後,再順嘴提提大家最關心的表演。
嚴格來說,不算李現新片。
這是李現5年前畢業後首擔男主的一部戲,電影裡,他的青澀之氣尚未褪盡,很真誠,就像一張白紙,但同時很稚嫩,短板很明顯。
無論是表現驚慌,失望,驚喜,還是無奈,他對角色情緒的詮釋就是在表情上用力,大部分時候都是瞪眼、張嘴,這場高潮戲裡,他表達憤怒,也只是不管不顧地大吼。
老實說,他的表現,沒有太多層次上的變化,沒為角色展示更多該有的人物弧光,臺詞上更不免生硬。
除了他,電影中所有的演員,都很像在「演」,而且像被逼著「演」。
如果你去看過電影,一定會被其中一位黑社會大哥在車裡唸的那段臺詞逗笑,就像是路上隨便拉了個路人,過來說,請你儘量的代入角色,念一下臺詞。
而這位大哥也很叛逆,照著臺詞念,念得磕磕碰碰,奇奇怪怪。
一段話就兩分鐘,但就是有說不出的平庸,空洞,乏味,乾枯。
和影片一樣,像個工具,沒有獨立思想。
好了,關於這部片子寫到這裡也該停了。
我當然知道,對於中中國產電影,尤其是那些標榜「優秀」獨立電影人的導演,又敢於在院線寒冬中挺身而出的中中國產電影。
說出「不及格」三個字,不好聽,不體面。
但我更清醒地明白。
若批評不自由,則讚美毫無意義。
中國年輕導演的未來,也絕不僅止於此。
音樂 / 野花-顧璇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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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底收到份額投資合同一看就果斷拒絕了,明顯是溢過價的成本,這種片子按這種成本價投資肯定是血本無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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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爛怎麼就怪演員呢,編劇導演責任不是更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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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現只管演技好,劇情是導演的是,票房高是李現的功勞,劇情茶評分低是導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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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豆瓣分還能看嘛,早都成了粉絲和黑子的戰場,不過這電影確實劇情節奏不好,演員都還不錯,但好的演員也是要靠好劇本的,浪費了我兩個小時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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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德華還演過爛片呢,演員有時候知道是爛片,但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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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打分根本毫無權威性,更沒有廣泛性!
只有韓商言,最適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