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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霞曾說過,她很羨慕鞏俐,因為鞏俐有電影代表作,而她從影這麼多年卻沒有什麼代表作。

不用問,林青霞這話指的是文藝電影,而不是商業電影,在商業電影領域,林青霞的影響力很強,但在文藝電影方面,她確實缺乏代表作,獲獎的《滾滾紅塵》雖然不錯,但缺乏更高的知名度和關注度,也沒有鞏俐那樣的國際性大獎。

其實,林青霞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還是有一次在文藝電影上的突破機會,因為她原定的合作物件是大導演謝晉,以及潘虹、肖雄等大陸電影界的扛把子,拍的電影也是著名作家白先勇的作品。

無奈,由於一個安檢員,林青霞和謝晉錯失了一次歷史性的合作,給雙方都帶來了長久的遺憾。

一,謝晉的轉型之作

《最後的貴族》是電影名,其原著是白先勇的《謫仙傳》,描寫的是解放前後四個來自上海的女生在異國生活的故事,故事女主人公李彤遭遇家庭變故,在世界各地飄零,最後在威尼斯投海自沉。

這部短篇小說反映的是流落異國的炎黃子孫靈魂失落的悲劇現實,作者白先勇是國民黨將軍白崇禧的兒子,在命運上和李彤有相似之處,因此李彤也算是白先勇的內心對映。

1986年,中國電影界展開了一場“謝晉模式”的電影創作討論,通過討論,謝晉認為自己應該改變創作思路,他著手尋找能夠反映人性和生命個體命運的文學作品,在這個過程中他看中了白先勇的《謫仙傳》。

白先勇對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對謝晉更有自信,他認為謝晉能讓這部電影超過《亂世佳人》。

二、主角鎖定林青霞

《最後的貴族》中最重要的角色當然是李彤,演這個角色需要演員熟悉中國傳統文化也要熟悉美國的生活和文化,同時李彤又是一個心比天高、不願向世俗妥協的美女,有光芒四射的瞬間,也有放浪形骸的時候。無疑,這樣一個人物對於八十年代的絕大多數國內女演員來說都有些難,

謝晉和白先勇在商量劇本時不約而同想到的女主角人選就是林青霞,林青霞的身世和李彤也有相近之處,她的父母也是1949年去的臺灣省,住的地方是眷村,她的親姐姐還留在煙臺生活,因此她能夠理解白先勇,也能理解李彤。此外林青霞走遍世界各地,對美國生活和文化相當熟悉。

還有,林青霞本人在八十年代末也非常希望轉型,她在香港拍戲均為商業片而且良莠不齊,林青霞曾說她在香港就像在一個荒島上一樣,感覺非常孤獨,非常需要一個港口一個家。這個情緒和李彤也有相近的地方。

因此,當謝晉託人將電影劇本交給林青霞時,林青霞深深感動了,她覺得李彤和自己沒有距離感,她也非常渴望能和謝晉合作拍這部電影。

三、一切順利的前期工作

八十年代末,海峽兩岸關係雖然鬆動不少,但依然有很多禁忌,臺灣省當局根本不允許林青霞去大陸拍戲。

謝晉和林青霞為了《最後的貴族》約過兩次見面,一次是在香港,謝晉由於簽證問題沒能過去,林青霞白等了五天。另一次是在美國,林青霞當面應允要飾演李彤,為此她還推掉了大導演李翰祥的電影邀約。

但是,由於訊息傳開了一些,臺灣省“新聞電影處”堅決反對林青霞拍這部戲,畢竟這部電影反映的是遊子離開祖國母親的悲劇,在臺灣省當局看來,這電影的能量太大。

林青霞一方面敷衍臺灣省當局,另一方面還是對謝晉表示她一定會出演李彤。為了等待林青霞,《最後的貴族》一直推遲開機。

與此同時,謝晉找來的其他演員,如潘虹、肖雄、濮存昕等人都匯聚在上海培訓和學習,他還將電影劇本修改,將大部分戲份放在美國拍攝,少部分放在上海,這樣就能減少林青霞滯留大陸的時間。

1988年7月,林青霞祕密來到上海和劇組見面,為了保密她連自己母親都沒告訴,在上海三天,她迅速和劇組的同事建立了良好的關係,濮存昕回憶說有一天晚宴,他們整整喝了五瓶高度白酒,劇組幾位主演都喝高了。

《最後的貴族》最終確定秋天開拍,林青霞和劇組一起相聚三天後離開,準備開拍時再來。

四、安檢員壞了大事

按照濮存昕的回憶,意外發生在林青霞離開上海那天。

林青霞離開上海時由劇組祕密護送到機場,一路順利,劇組人員也就回去了,沒想到林青霞過安檢時被一個安檢員認了出來。安檢員問她:你是林青霞?請你把墨鏡摘下來。

本來這只是一個正常流程,沒想到安檢員卻將林青霞在機場的訊息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而林青霞所搭乘的飛機又晚點,在候機室等候的她不斷被找來的影迷打擾,簽字合影絡繹不絕。

更悲催的是,香港《大公報》的記者也來了,還將林青霞的照片登在報紙上,於是“林青霞到大陸拍電影”的訊息成了公開新聞,連林青霞的家門口都蹲守了記者等著她。

臺灣省當局非常惱怒,面對這種情況,本來膽子就不大的林青霞退卻了,她宣佈放棄出演《最後的貴族》。

五、林青霞探班彌補遺憾

林青霞的辭演對謝晉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據濮存昕回憶,謝晉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抽菸,最後喃喃說道:只能是潘虹了,只能是她!

於是,潘虹就頂替林青霞出演了李彤這個角色,本來她是要出演女二號的。

潘虹的演技是沒有問題的,但她確實達不到白先勇《謫仙傳》裡李彤的那個狀態,雖然她很努力學習鋼琴、恰恰舞,但沒有生活的表演確實做不到遊刃有餘。

當《最後的貴族》在美國拍戲時,有一場李彤在酒吧買醉的戲,這時候林青霞突然出現在了拍攝現場,她緊緊擁抱了出演李彤的潘虹,之後又久久握住謝晉的手:我從華盛頓特意趕來,就是想一定要來,看看你們也好……

最終,《最後的貴族》雖然傾注了謝晉的心血和演員們的努力,但其帶來的反響著實平平,如果林青霞能出演的話,那這部電影不論是在藝術層面還是其他層面都能有引起廣泛關注的基因,可惜。

林青霞沒能演李彤,也讓她的轉型之路變得艱難,雖然她隨後憑藉《滾滾紅塵》拿了一次獎,但馬上又進入她的武俠商業電影時代,錢是賺了,名氣是更大了,但有些東西卻很難再有。所以,她後來才會說起,自己沒有電影代表作。

林青霞和謝晉的錯過,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次難解的遺憾。

《最後的貴族》結尾,四處漂泊的李彤問同樣是飄零人的白俄老人:世界上的水都是相通的嗎?

這臺詞極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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