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_桃之

在鄭爽直播情緒失控上熱搜前一天，關於她的熱搜還是#鄭爽說太早懂事不幸福#。

結合起來看似乎在說，鄭爽一生的懂事有限額，小時候已經用光了。

在她還是真·小爽的時候，非常在意自己的考試成績，少考一分就多痛苦一分。

她12歲時的日記裡寫著：“我今年考試成績一點兒也不好，數學94，語文91分，被媽媽大罵一頓。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都會哭，哭得很慘。媽媽說：你現在哪點都不讓我省心，以前我為你自豪過......現在我對你失望。”

而29歲的她做起帶貨直播卻說：“業績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小時候她被媽媽教育：你哭可以，但是不要干擾其他人。

成年後她可以隨時隨地開哭，哭到停工，或者哭到被人原諒。

只是她哭的時間太長，人們早就忘了她清醒的時候什麼樣。

1

弱小的金絲雀

鄭爽曾經弱小而倔強。

天生柔韌性差，她就花比別人多一倍的時間練跳舞。少年宮的老師評價她：“小爽是聰明得讓我心疼的孩子，沒有人比她更想成功。”

此時的鄭爽已經認定，自己的所有動力是不想讓爸媽失望，這是她的義務。

爽爸那時是小工程師，永遠穿同一件夾克、吃最便宜的菜，就為攢錢買攝影機，幫她建立鏡頭感；爽媽曾經是駐唱歌手，為了培養鄭爽辭掉工作，帶她在3個課外班輾轉。

大多數孩子被逼著練琴練跳舞時都會很叛逆，但鄭爽說：“常有人說：我是會思考的、獨立的個體，憑什麼要替父母實現理想的人生？我幾乎沒有這樣認為過。”

這份情願為父母而活的心情悄然內化為壓力。

鄭爽在接受《南都娛樂》採訪時坦言：“你有時候本來不想成為第一第二名或者是前幾名，但是有爸爸媽媽的動力在，你覺得好像自己不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就對不起所有人。”

12歲那年，鄭爽沒考上北京舞蹈附中，懷著對父母的歉疚，從瀋陽跑到四川繼續學藝術。

也是在那時，發生了《旋風孝子》節目裡她提到的校園霸凌。

而節目中沒有提及的一個被同學排擠的原因，是宿舍只有一部座機，但她媽媽每天晚上都要給她打很長的電話補習數學，多少佔用了其他同學和家裡聯絡的時間。

“那時的我專注力都在學習上，不小心忽略了大家的情緒。有時我釋放出友好的訊號，也沒有人接收。”

這段四川求學經歷後來被解讀為鄭爽早早獨立，出門闖蕩，很不容易；

但她的精神世界恰恰相反，因為發展新的人際關係屢屢受挫，加重了對爸媽的依賴。

然後就再也沒有放下。

2

膽怯的流星雨

鄭爽15歲時，爸媽給她一手操辦了逐夢演藝圈的計劃。

在《鄭爽的書》裡，她回憶去北京電影學院考試的經歷帶著一點喜感。

“媽媽聽取了一位老師的建議，給我塗了藍色眼影，還把眉毛描得很粗，好似一隻修煉成人形的翠鳥。”

“我在其他相熟的考生之間，就像慕斯蛋糕旁邊的一塊白饅頭，單調乏味。”

即使這樣她也順利被北電錶演系錄取，比班裡所有人都小兩三歲，老師同學都叫她“小不點兒”，都願意照顧她。

她覺得當時最器重她的老師是因為家裡有小孩，所以對她這樣的小孩格外關照，經常上課時有意點撥她，也力薦她演班裡排戲的女主，“這種眾目睽睽下的關注讓我害怕”。

《一起來看流星雨》，正是她內心害怕被關注才做的選擇。

這是她當時的心思：“我來自再普通不過的家庭，如果借大銀幕一夜成名，總會招來各種非議，我的家庭、朋友、身邊的一切都會被毫無保留地掏空。再三考量下，從電視劇開始一步一步走進市場可能會更踏實一些。”

可她沒料到，這部電視劇還是讓她一夜成名，招來非議。

《一起來看流星雨》在2009年的八月爆火，和“雷陣雨”“山寨”的罵名一起，成為鄭爽的18歲成人禮。

這隻弱小的金絲雀被強大的力量推出了給她安全感的小籠子。

但她沒有試著自己多飛一會兒，而是試圖逃回熟悉的親人身邊。

“流星雨”後，她因為心理壓力過大，搬到外婆家住，罷工兩年。

再出來拍戲，她會要求租大套間，讓外婆和媽媽陪她一起住，才能感到安心。

她把爸爸帶進娛樂圈，一起上綜藝、上活動。

爽爸對出名和製造熱度的興趣看起來明顯大於鄭爽。

在《旋風孝子》裡，需要他們父女一起演出鄭爽當年離家的情景。爽爸給自己加戲，提出應該親女兒，鄭爽略帶尷尬地拒絕：“你又不是我媽，這規定情境不對。”

他還熱衷於付費回答女兒的感情問題。

2016年鄭爽從天娛解約，他更多地接管了鄭爽的事務，更頻繁地代鄭爽發言。

一則“用私家飛機接外婆到上海治病”的微博，本想誇讚鄭爽孝順，卻引發“炫富”的爭議。

而對鄭爽來說，安排外婆病好之後和其他家人一起去迪士尼玩，她們的開心更重要。

“這是家族每一個人對長大後的我最完整的認可”，在鄭爽心中，對家人無限付出然後獲取認可的模式根深蒂固。

即使人們對她一家人的觀感逐漸變差，指責鄭爽爸媽對她過度壓榨，她都義無反顧。

她曾寫下這樣的隨筆：“想帶你們看更好更遠的地方/把愛與虧欠揉成一圈”“老爸老爸/給我一點餘地/讓我用剩下的全部補給你”。

3

29歲的孩子氣

人總是渴望尋找宣洩的出口。

原生家庭的期許和壓力越重，鄭爽就越依賴對她並無所求、只願她快快樂樂的粉絲們。

她一直熱衷於做自己和粉絲的專屬app，從“雪糕群”到“M77”，她給自己和粉絲建起躲避外界爭議的城堡，前幾年甚至直接登出微博，專心在自己的app裡分享自己的心情。

這隻金絲雀翅膀硬了，卻再也不願走出籠子，而是希望建造更大的籠子，吸引更多的人一起圈地自萌。

這種對粉絲親密無間的依賴，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中的抱團取暖，激發起粉絲們憐愛和守護鄭爽的責任感。

在她出道的11年裡，自稱“正版”的粉絲們一次次將針對鄭爽業務、身材、精神狀態的質疑擋回去，而鄭爽每一次戀情受挫，男方都會直接被打擊成千古罪人，吃麵也是罪過。

他們也認同鄭爽是“不完美的受害者”，但終極原因是她從小就缺乏安全感，一切都怪原生家庭。

其他明星給人帶來的是“普通人努力也達不到”的閃光感，而鄭爽呈現出“很努力卻當不了普通人”的破碎感。

她身上集合了太多典型的悲劇敘事：少年時漂泊流離，為愛痴狂又為愛憔悴，被原始家庭束縛，身不由己混跡江湖。

也因此讓這麼多人覺得，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彷彿替鄭爽打抱不平，就能補償一些自己人生裡的無可奈何和無人諒解。

在《讓生活好看》中，她說因為自己小時候很獨立，現在會故意變幼稚，讓父母感覺自己的依賴。

而在得到粉絲近乎縱容的呵護之後，她徹底停止了內在生長，把希望在家庭關係中實現的任性，寄託在了粉絲身上。

她開始懟粉絲，但隨後又在自己的app道歉，說知道自己是個“讓人累的女孩”。

反覆無常的次數多了，粉絲也就真的累了。

最近三四年裡，脫粉的人逐漸多起來。其中著名的“掛粉絲”事件中，一個粉絲勸鄭爽多搞業務，被她視作黑粉曝光了個人資訊，被無數人打電話罵“去死”。

直到今年在《拜託了冰箱》裡，她直接說“粉絲是負擔”。

準確的說，不能無條件地守護她的粉絲是負擔。

她理想中的粉絲是外婆這樣的：“有了她就像有了自己的軍隊，不用孤軍奮戰，在她身邊我總能獲得一項特權：不管發生什麼，她總是堅定站在我的前面，即便我錯了。”

那些對她有所要求的粉絲逐漸失望脫粉，她毫不留戀。

她堅信自己擁有老百姓的喜愛，沒有這些粉絲照樣有影響力。

不過比這個說法更為可信的是，她始終沒有結束的青春期，她身上混雜的敏感叛逆的青少年特質，確實還在不斷吸引新晉的年輕粉絲。

在早已停止運營的粉絲專屬app裡，很多人還在更新著時間軸，一邊讚美鄭爽，一邊傾訴生而為人感到抱歉的煩心事。

但從楚雨蕁時期一路追隨而來的忠粉群體正在崩解。

一起看過流星雨的初中生現在都已經工作，經歷更多社會毒打之後，見過更多坑死人不償命的甲方和同事之後，更容易共情的角色不再是鄭爽，而是她身邊拼命cue流程還要小心翼翼照顧鄭爽情緒的小主播。

看看這場直播的坑位費，想想這終究是門生意，就更不想再為鄭爽叫冤，成年人的世界，誰不是憋屈著承受著過來的？

脫粉的時候，他們明白了弱小和示弱的區別。

力的作用終究是相互的。

鄭爽在直播的第250分鐘，聽說2000件附贈她貼紙的眼影盤並沒有像期待中瞬間賣空。

沒感受到粉絲真金白銀的熱切支援，她突然情緒失控，表示“不接受這樣的銷售行為”。

而在直播的第50分鐘，她還在興奮地催銷量：“沒付款的差事兒是不是？都不許退單啊！”

有人質疑她是故意為之，造出情緒失控的話題，就不再有人關心成交額是否達到預期。

有人諷刺她這一招和特朗普如出一轍，演講說不過對手，就給對手起外號轉移焦點。

而她只是再一次重複著她出道11年裡最熟悉的行為模式。

在他人的期待和呵護裡被推著走，外力稍有減弱她就原地失重，變成故意抵賴的孩子，並且希望所有人都能接受她29歲的孩子氣。

她從天娛解約、逐漸放飛自我的四年裡，不斷有人在網上求寫鄭爽的“重生文”。

“想看她回到談戀愛前的樣子”“想看她變成事業型小花名留影史”。

總之，不想再看她一手好牌越打越爛的難堪。

如果能回到《鄭爽的書》裡回憶的童年，三歲的鄭爽胖頭胖腦，因為頭大被起了“大殼”的外號，愛吃零食的她比現在更像帶貨博主。

或者回到更早些時候，她還是個討喜的巨嬰。

不知能不能終止她親手把美好撕碎，還硬要在所有人面前炫耀的荒誕劇。

只可惜，一切無法像她曾經最喜歡的周杰倫唱的那樣“回到過去”，只剩“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黑暗中已在空中盤旋，該往哪我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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