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好萊塢導演裡的“兄弟檔”,估計每個人都能列出不少名字。
比如獨立影迷的“心頭好”科恩兄弟,戛納電影節的寵兒達內兄弟,憑藉“漫威宇宙”聲名鵲起的羅素兄弟等等。
但要說人生經歷最傳奇的,那恐怕沒誰比得上《黑客帝國》這一對——沃卓斯基(兄弟)姐妹。
正巧,最近隨著《黑客帝國4》拍攝復工,關於沃卓斯基的訊息是一個接一個。
所以今天,我決定來和大家好好聊聊這對神奇哥姐倆。
沃卓斯基生於美國,父親是一名商人,母親是護士兼畫家。
兄弟倆自小熱愛寫作,還在孩子時期就喜歡思考關於世界的真實性、萬物存在的合理性之類的哲學問題。
可以說,《黑客帝國》系列故事,是他們從小就在構想的史詩。
長大後,兩人雙雙選擇退學,開啟寫作事業。
靠賣劇本,他們賺到了踏足好萊塢的第一桶金。
1996年,兩人自編自導了銀幕處女作《驚世狂花》。
這部電影講的是黑幫大佬的女人被女鄰居掰彎,兩人一塊亡命天涯的故事,設定相當之嗨,敘事堪稱範本。
雖然在國內不太出名,但影片當年上映後獲得了不俗的反響。
正是《驚世狂花》的成功,使他們堅定地走上了拍電影這條路。
1999年,《黑客帝國》上映。
不難想象,這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作品,迅速將沃卓斯基捧上神壇,兩人一時之間成為好萊塢炙手可熱的科幻片導演。
但這對“兄弟搭檔”,卻沒能持續太久——在續集拍攝期間,就有媒體爆出了拉里·沃卓斯基變性的傳聞。
隨後,拉里改名“拉娜”,並於2012年公開出櫃,以女性身份出席公共活動。
在“沃卓斯基姐弟”時期,兩人的代表作品主要有負責編劇及製作的《V字仇殺隊》,以及咱們不久前剛聊過的《雲圖》。
這時的導演署名,也已經從“沃卓斯基兄弟”變成了“沃卓斯基二人組”。
但這還沒完。
2016年,安迪·沃卓斯基也跟隨姐姐的腳步,變性成為女人,並改名“莉莉”。
他在社交網路上發表了一番出櫃宣言,表示自己不用再“躲躲藏藏地活著”,選擇這個名字也是為了致敬史上第一位變性人,“丹麥女孩”莉莉·埃爾伯。
至此,沃卓斯基兄弟終於變成了沃卓斯基姐妹。
儘管全世界影迷都深表震驚,甚至有人提議給他們拍部傳記片,但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與這一連串驚世駭俗的操作相比,沃卓斯基姐妹的日常作風極為低調。
兩人幾乎從不上節目,接受的採訪也少之又少。
但這也不能阻止影迷對其作品的關注——即便是在21年後的今天,《黑客帝國》仍然讓人津津樂道,各種角度的解讀層出不窮。
隨著兩名導演的變性,越來越多人意識到《黑客帝國》不僅是部科幻神作,還是一部“跨性別寓言”。
片中機器所創造的“母體世界”,是一個性別二元主義的世界。
而男主角在這個世界中,一直過著隱祕的“雙重生活”——人前是程式設計師安德森,人後是不能見光的黑客“尼奧”。
安德森是母體賦予他的身份,尼奧是他自己選擇的身份,但他卻時常因為擔心尼奧身份的曝光而陷入焦慮。
這與跨性別者在現實中,不得不隱藏和偽裝自己的境遇相似。
在特工史密斯對他進行審問時,直言這兩種生活方式“一種有前途,另一種沒有”。
這彷彿是在告訴跨性別者,只有做回福斯期待的“正常樣子”,才有未來可言。
而當男主拒絕招安後,他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暗示著跨性別者面臨的失聲處境。
此外,史密斯始終稱呼男主為“安德森先生”,從不稱其“尼奧”,也可以看作對他內心身份的否定。
尼奧與墨菲斯初次會面時,墨菲斯對他說了這樣一席話——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因為你知道了些什麼,雖然無法解釋,可是你能感覺得到。你這一生都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有點不對勁,你說不清是哪兒出了問題,但就是覺得不對。它像根刺紮在你腦子裡,把你逼瘋。”
這與拉娜·沃卓斯基講述自己在性別意識覺醒後,對現實世界充滿疑惑與失望的心態,也非常相似。
墨菲斯在訓練尼奧的過程中,始終告訴他“要克服恐懼、疑慮、不自信”:
當尼奧向先知求解自己究竟是誰時,先知也諱莫如深,轉而指著牆上的一句拉丁語箴言,讓他先學會“了解自己”。
在第一部故事的結尾,尼奧接受了“救世主”身份,並戰勝了特工史密斯。
他通過電話向母體“宣戰”的臺詞,同樣可以看作一個自我意識覺醒的跨性別者,面向社會福斯的喊話——
“我知道你們在聽,我知道你們很害怕,你們怕我們,你們怕改變。我不知道未來會走向何方,我不是來告訴你們它將如何結束,而是來告訴你們它將如何開始。”
總之,如果從“跨性別寓言”的角度去重溫這部電影,會發現它完整地講述了一個人在性別意識覺醒後,從懷疑自己、了解自己到接受自己的不同的過程。
除此之外,片中有不少細節設定,現在看來也別有深意。
比如著名的選藥丸場面,可以看作接受激素治療的隱喻——許多跨性別女性服用的激素藥物,就是一種紅色藥丸。
比如影片末尾,尼奧向母體宣戰後,鏡頭不斷推進並從“M”和“F”兩個字母間穿過:
還比如在原始劇本中,尼布甲尼撒號上的成員Switch就是一個變性人。他在母體世界中是男性,進入現實後變成了女性,這也是取名Switch(轉變)的原因。
不過在實際拍攝時,這個設定遭到修改,Switch最終被塑造成雌雄莫辨的形象。
關於這些細節是有意為之還是純屬巧合,一直以來都讓影迷爭論不休。
而最近,莉莉·沃卓斯基破天荒地接受採訪,迴應了《黑客帝國》被看作“跨性別寓言”的理論。
她說道,雖然兩人在拍攝電影時並未公開出櫃,但在創作《黑客帝國》的過程中,已經感受到“自己無法成為自己的憤怒暗流”。
創作的本質就是構想一個世界,而跨性別者的身份,解放了兩人作為導演的想象力。
其實,回溯一下沃卓斯基的作品列表,就會發現她們關注的議題從未變過,那就是對性別二元論的對抗。
即反對性別刻板印象,尊重個人對於自我性別、取向的認知與表達。
在她們的敘事中,性別與取向從不作為一種限制。
女性可以成為一流的鬥士,男性也可能多愁善感,人們並不會因為彼此的“不同”而走向隔閡。
在《驚世狂花》中,兩名女主身上就體現出氣質截然不同的魅力。但她們不僅墜入愛河,還終成眷屬,共同與黑幫混混鬥智鬥勇。
在《雲圖》中,6名演員在6個故事裡分飾性別、年齡、種族不同的角色,既演繹出個人對於外在世界強加束縛的反抗,也闡述著人與他者的關聯。
《木星上行》中,宇宙的“正統統治者”,是一個在電影開頭只能做保姆工作的女人。人們在一個憑基因優劣決定身份地位的世界裡,為自己的未來而負隅頑抗。
轉戰小屏幕後創作的美劇《超感獵殺》,更不用多說。
劇中用一個“通感”的設定,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壁壘,讓不同種族、性別、取向、身份的人擁抱在一起,共享彼此的感官、思想、技能和感情。
在我看來,這部劇之所以能感染無數觀眾,就是因為它通過科幻設定,實現了現實世界中無法實現的、理想化的“感同身受”。
雖然沃卓斯基也經常失手,作品水平參差不齊,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們對於顛覆主流敘事中對性少數者(或者說“異者”)的形象塑造,做出了持久的努力。
就像曾經構想《黑客帝國》的故事時一樣,她們始終在作品中傳遞著自己真實的生活體驗,並通過影視的力量,向觀眾呈現出理想世界的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被疫情耽擱了5個月之久的《黑客帝國4》,最近也已經重新開機。
三部曲的故事完結之後,第四部劇情要怎樣展開、死去的角色如何重新出場,都讓人充滿期待,希望它能夠延續這個系列的創意與輝煌。
不過,這部原班人馬迴歸的續作,最早也要到2022年才能與我們見面。
已經看到這裡的小夥伴,不如趁此機會把前三部拿出來重溫一遍,說不定還真會發現個新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