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北京時間9月12日下午16:00,貓眼資料顯示上映快兩天的《花木蘭》總票房還不到一億,單日票房甚至被《八佰》反覆趕超。倘若不是諾蘭的《信條》太難懂以至於玩脫了,《花木蘭》的票房恐怕會更難看。
這樣的首映成績,很顯然不是迪士尼大片應有的水準。
比票房更慘淡的,是網友的評分,考慮到疫情對院線的影響,沉不住氣的迪士尼搶先通過流媒體以收費方式播放了這部影片,所以大部分美國觀眾以及一小部分中國觀眾都提前一週看完了影片。與美國觀眾相對中立的態度不同,中國觀眾幾乎是一邊倒地給出了低分的評價。
豆瓣5分以下的電影基本都難逃爛片定義,儘管國內上映兩天後比之前增加了0.1分,可先入為主的力量是相當強大的,輿論與口碑也是具備雪球效應的,分數要想逆轉基本不可能。我抱著比較低的預期看完了電影,說真的其實比想象的更好看,驚喜與意外也不是沒有,但個人看法與言論都是不足以影響大局的。所以我想靜下心來探討一下,這一次迪士尼究竟做錯了什麼?
首先,迪士尼在作出流媒體首播這項重大決定時,應該已經為院線遇冷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
儘管對於真正的影迷來說,進電影院看電影有很多理由,可現實是版權與時間是吸引更多觀眾的首要因素,一旦這個因素沒有了,就相當於把大部分觀眾都“趕出”了電影院。從經濟角度講,Disney+這一次可以幫助迪士尼不至於虧本,可從長遠角度看未必是好事。
值得一提的是,豆瓣上給低分的網友,都是通過流媒體或盜版資源看完了整部電影,他們錯過了什麼呢?他們詬病得最多的一個硬傷是中國環境下拍出的電影,搭配英文配音中文字幕顯得十分別扭。然而電影院首映時其實是中文配音並且是3D畫面,流媒體上的不爽在電影院裡並不會感受到。
迪士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因為沒辦法控制中國使用者全都不看流媒體上的作品,更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看完後在網上發洩自己的憤怒。
其次,一向“高大上”的迪士尼,面對中國這樣一個全球第二大、即將成為第一大的票房陣地,適當降低了姿態,決定拍一部“迎合”中國觀眾的新電影。
問題恰恰就出在“迎合”二字上。
我第一次去北京旅行是跟團去的,接待方聽說我們一行人是四川人,立刻要求在每道菜裡都增加了一把辣椒麵……這件事讓我記憶猶新。
我們大老遠來旅行,是為了體驗目的地,而不是強求“家”的感覺,否則旅行又有什麼意義呢?你們在菜裡增加一點辣椒麵,這就是川菜了嗎?連原本該有的風味都失去了。面對外來遊客,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好好享受當地人的風土人情,四川人第一次來北京,最想吃的絕對是老北京雜醬麵和北京烤鴨——價格暴漲後的烤鴨另當別論。
多年來,中中國人最喜歡看的美國電影,無一例外都是美中國人自己講自己的故事,因為中中國人的故事中中國人自己才更熟悉,九年制義務教育,無人不知花木蘭,洋人們費心拍出的作品,無法避免會被挑出各種各樣的毛病。沒錯,電影是藝術是可以改編的,故事是人寫的,哪怕花木蘭的歷史事實也是無法百分百還原的,然而正如諾蘭所說,現實就是現實,熱臉貼冷屁股的尷尬這一次精準地巢狀在了《花木蘭》身上。
說到這裡,重點來了。
迪士尼可能有滿腹的委屈,因為熟悉這部電影的影迷朋友們都知道迪士尼上上下下是真的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來打造這部作品的,製作成本與宣發成本也稱得上是天文數字,甚至在劇本細節把控環節上,還專程到中國請教了很多相關人士,作出了必要的修改。
從電影的中國風細節上,處處體現著迪士尼的細心,從服裝到妝容,再到武器以及城市風貌,全都有據可查,只是歷史順序不可能完全符合歷史學家的考究,這是可以理解的,否則必須按照真實歷史來處理的話,恐怕單單缺乏美感的衣服就會讓電影性大打折扣。
而且,大家都知道,1998年迪士尼曾經出過一部動畫片《花木蘭》,在中國觀眾心目中的口碑也還算不錯,豆瓣評分至今也在7分以上。平心而論,新《花木蘭》不論如何也比舊《花木蘭》強出太多,可中國觀眾的態度為什麼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
答案是中國這些年的發展實在是太快了,其實政商領域早就體現出了這種變化,而影視文娛的敏感度則相對滯後一些。
1998年是什麼時候?香港剛剛回歸不久,手機還是摩托羅拉和諾基亞的天下,更重要的是那時候大部分人根本沒有手機,連電腦都沒有普及。那時候中國與歐美髮達國家的差距,是比今天要大得多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在那個時候談文化自信,是有些奢侈的,也是過早的。所以當中國觀眾看到神往已久的迪士尼公司居然推出了中國元素動畫片,主角是中中國人耳熟能詳的花木蘭,畫風與音樂秉承了《風中奇緣》等迪士尼作品的一貫品味,內心必然是激動的。
所以,那時候對動畫片《花木蘭》的評價與回憶,放在今天是不合時宜的,就好比你小時候喜歡吃的一種糖果,在今天看來也許是很普通甚至有些廉價低至。
今天的大環境,與1998年早已不能同日而語,中國在2009年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持續二十年高速發展的除了經濟技術,還有文化。迪士尼顯然是忽視或者輕視了這樣的重大變化,這一次在《花木蘭》身上運用的打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個老師準備見到一個二十年未曾謀面的學生,帶了當年學生最喜歡看的小學課外書,殊不知那學生早就長大成人,還打拼到了權威媒體的主編。
老師還是那個老師,學生早已不再是那個學生。劉亦菲版《花木蘭》並非粗製濫造之作,卻也只能換回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