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華語影壇誰的演技最好,我們可能會得到很多答案,畢竟對於演技的評判,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標準。即便是最專業的電影人,他們也是各有所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物件。但是從各大電影節上的獲獎經歷而言,在國內的男演員中,無疑梁朝偉和葛優是其中的翹楚。兩個一南一北的演技派代表,幾乎代表了國內男演員演技的最高水平。他們是華語演員歷史上,唯有的兩位獲得過戛納電影節影帝的華人演員。為何今天要從葛優和梁朝偉來談演技呢,是因為這兩個外形反差極大的演員,在對人物的塑造上,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梁朝偉演技的進步,要從導演王家衛說起。而兩人的結緣,又要從《阿飛正傳》的一個鏡頭說起。在參演王家衛執導的這部鉅製時,梁朝偉在業內已經小有名氣。此時的梁朝偉已經參演了大導演侯孝賢的代表作《悲情城市》,以及爾冬升執導的《癲佬正傳》等較為有影響力的電影作品。但是來到王家衛的《阿飛正傳》這部影片時,梁朝偉卻因為一個鏡頭,被王家衛要求重新拍攝了幾十遍。王家衛的這個舉動,極大地傷害了梁朝偉的自尊心。但是在參演這部影片的過程中,經過和王家衛的互動,梁朝偉的演技得到了突飛猛進的蛻變。
有人問劉嘉玲,梁朝偉最好的鏡頭出現在什麼電影中。劉嘉玲幾乎不加思考地回答說,就是王家衛執導的影片《阿飛正傳》的最經典的一個長鏡頭。這個長鏡頭長達幾分鐘,但是梁朝偉表現得一氣呵成,並且沒有一句臺詞。這部影片之後,王家衛一戰封神,而梁朝偉也因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王家衛的肯定,併成為了王家衛此後幾十年的御用男主角。
梁朝偉在王家衛影片中塑造的角色,相對而言非常的內斂,極具一種爆發力。相對於很對演技外向型的演員,梁朝偉的臺詞並不多,而且表情也不誇張,甚至給人一種刻意冷靜的感覺。而就是這種感覺,卻讓梁朝偉獲得影帝無數。在這裡我們可以先把梁朝偉的表現,形容為“面癱影帝”。
而和梁朝偉型別相似的,還有和他獲得了同樣成就的葛優“老前輩”。說到葛優,很多人對他的印象,更多的是馮小剛賀歲喜劇電影裡的形象。不過除此之外,葛優令人印象深刻的,則是他在張藝謀和陳凱歌兩位大師級導演,巔峰之作裡的表現。這兩部影片分別是張藝謀執導的影片《活著》,以及陳凱歌執導的影片《霸王別姬》,在這兩部被譽為華語巔峰之作的電影裡,葛優都有著上佳的表現。無論是知戲、懂戲的袁四爺,還是為了活著而活著的富貴少爺。葛優都塑造得惟妙惟肖。而比較有趣的是,葛優在這兩部影片中的表現,也非常配得上“面癱影帝”的稱號。
葛優和梁朝偉的這種“面癱”表現,讓很多影迷比較困惑。其實縱觀整個世界影壇,很多影帝級別的演員,他們在影片中的表現,表情也都不是十分的誇張。特別是一些堪稱偉大的電影,其中的演員在表現角色時,也多是採用舉重若輕的策略。他們往往通過對一些細節的處理,來展現角色的深度,來拓寬影片的內涵。這其中關鍵的因素,在於把握二字。
一部電影,究竟刻畫的是時代還是個體?這個問題首先要搞清楚,才好繼續談演員演技的問題。一個演員的演技,是對導演通過影片藝術追求的支援,一個演員對角色的塑造,只是電影整體的一部分。所以一個演員演技的好壞,首先要評判演員塑造角色之後,他對電影作為一個藝術整體的支援效果,是否達到了導演對於影片的追求。當然在電影歷史中,也有例外,比如在某些影片中,極個別的演員,通過對角色的塑造,而使影片的品質出現了轉機,例如梁家輝在電影《黑金》中飾演的周朝先,這個經典的角色,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整部影片的藝術高度,但是這種情況顯然只佔有少數。
到了這裡之後,我們再來談,電影真的是以影片中的人物為主體的嗎?這個問題不容易馬上得出答案,但是我們可以試著分析一下,例如中國電影史上經典的影片,如早期的《小城之春》,如剛才我們提到的《悲情城市》,如讓梁朝偉獲得了戛納影帝的影片《花樣年華》。這些影片所刻畫的物件真的是影片中的人物嗎?其實這些光影,最後所幻化出的,更多的是人們對時光流逝的一種情愫,對城市變遷,人生無常的感嘆。這些感受,才是影片的主題,雖然感官上依然是從人的視角出發的,是通過主角的們的經歷形成共鳴的,但是影片真正所傳遞出的東西,卻不是角色本身。
所以演員在塑造角色時,他所考慮的不僅僅是角色本身,還要考慮導演對影片的整體需求是否得到了有效的表達。而帶著這個任務的演員,他們在塑造角色時,肯定有一條自己的主線,但是這條主線,同時也要把控在導演的手裡。所以一個好的演員,在可塑性強的同時,也要有對角色深刻的理解力。所以在架構角色時,他們除了要表現角色,還要烘托整部影片的氛圍,在這個時候,演員往往成了影像的一部分,而不是完整的主體。所以好的演員,在塑造角色時,他們首先要放空自己,而放空之後呢,他們本身的特徵就變得很少了,所以這時,他們只需要把角色的核心特徵,架構在自己無法改變的習慣之上就算成功了。
所以我們看葛優在《活著》中扮演的富貴和在《霸王別姬》中扮演的袁四爺,這兩個角色的間隔只有兩年不到的時間,其實葛優對兩個角色的調整並不多,但是在觀看影片時,我們卻能明顯地感受到是判若兩人。而同樣年代的故事,同樣的演員,卻在銀幕上呈現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這就是電影對於演員演技的需求,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偉大的演員,都在影片中表現得如“面癱影帝”的原因。
同理,梁朝偉在王家衛影片中的表現更是如此。王家衛雖然拍片慢,但是也有多部代表作問世了,不過王家衛的影片,永遠不變的就是城市人在情感上極度孤寂的話題。所以我們看梁朝偉在王家衛的影片中,幾乎扮演的角色總沒有太多的變化。在王家衛的電影中,沒有好人和壞人,只有永遠寂寞的人。後來梁朝偉即便是參演了《無間道》等商業因素較重的電影,但是他依然只靠一個回眸,便征服了觀眾和各大電影節上的評委,這就是演技,舉重若輕。而且最終成就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角色,還有整部影片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