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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發現這個世界的荒謬往往就在於:即使是同一個詞、同一句話、同一部影片,不同圈層的人也極有可能會得出南轅北轍的兩種解讀與感悟。

即使是同一階層、同一個家庭裡的男人和女人,對於它們的感受,也未必就有認知上的共鳴。《哎呀好身材》最新一期,觀影之後,老公王嶽倫感慨的是身在底層的Zain(扎因)的父親的生存困境,而老婆李湘看到的卻是窮人不該生那麼多孩子的表象。兩個人在內心深處的交疊,也是毫無意外地沒有漾起些許的波瀾。

事實上,《何以為家》這部電影,把它解讀成“窮人不該生那麼多孩子”也的確是沒有啥毛病,但是顯然是過於膚淺的。如果僅僅就是為了呈現這個觀點的話,導演又何必要花費五年的時間去折騰這部片子呢?

就好像“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有錢人的世界我們不懂”這樣的梗一樣,窮人永遠無法想象富人的世界,然而同時,有錢人也從來不會真正懂得窮人的生存困境與求生哲學,他們多半隻會帶著鄙夷或者不屑的態度,發一些高高在上、不冷不熱的無謂感慨。或許這就是此類電影能夠帶給她們的所有意義了。

李湘們從來不會懂得,在窮人的世界裡,多生一個孩子,大概率上,非但不是僅僅多了一個累贅,而是某種意義上的多了一個希望——儘管那希望可能、也許、或者本就十分渺茫。

在有些特定的生存環境下,獨生子女並不意味著“光榮”,反而是意味著會淪為被村霸與惡鄰日常欺侮的物件,而且意味著在農忙的時節,你只能孤苦無助地眼睜睜地看著老天爺瞬間變臉卻舉足無措,任由一季的莊稼與糧食毀在地裡。就算是出去打工,多一個孩子,逢年過節所帶回來的對於“原生家庭”的改觀與提升,也遠不是獨生子女的家庭能夠輕易達到的局面(那樣的境況下,小孩少的家庭,也非必然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甚至包括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在某些特定的環境中,都有它事實上存在著一定合理性的因由。

不同的環境,把人與人區分開來的,不只是言語上的粗俗與精緻、觀念上的差異,還有切切實實的利弊上的權衡。並不是說,你錢多、你房子多,你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尤其是對於一個你完全不了解、也絕對不會涉足其中的一種長期形成的生存環境,所謂的觀感,也基本上是屬於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妄想”罷了。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像現在的“後浪”們那麼瀟灑自在的。一家公司待著不爽了,可以隨時辭職,一個城市受傷了,可以毫無顧慮地換到另一個城市。有些人,或許是大多數的人,都是一旦在某個地方紮下根來,就再也沒有什麼挪動的機會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這樣的境遇,可能是“北京有多少套房子自己都記不清了”的李湘們絞盡腦汁也無法理解的。

電影中,四處流浪、何以為家的Zain起訴他的父母給了他生命,從他的立場上看,這沒有錯。但是他的父親,把妹妹許配給別人的考慮,站在他父親的立場上,也並沒有錯。畢竟他是養不起了,雖然嫁得不太體面、也很勉強、或者說很不合理,但是對於Zain的妹妹來說,無疑也是多了一種生的希望。那樣處境下的人們,生存的動物性本能永遠第一位的,所謂的尊嚴與體面,乃至夢想,從來都不會是需要首先顧及的因素。窮人的世界中,每一個人,每一個角色,每一種立場,都有他永遠無解、甚至永遠也看不到希望的掙扎,而這種掙扎,也不只是少生幾個孩子、只生一個孩子、甚至是不生孩子就能夠得到解決的。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任正非也是出生於一個偏遠山區的貧困家庭,家裡兄弟姐妹七個,也並沒有影響到他後來出人頭地,成為中國民企的“精神領袖”啊。這樣的成就,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又有幾個能做到的呢?可見根本原因也不是窮人該不該多生孩子或者窮人有沒有資格生孩子的問題(而且生孩子本來就是人的基本權利,也並非什麼富人才有的特權),而是另有他因。況且也並非有錢人家的孩子天生就有好教養的好嗎?你李湘嫌棄人家“生下來既不教又不養的”,可是你家自己的孩子到底又養得有多優秀呢?網上的那些爭議,也不是憑空杜撰出來的吧。

當然這些根本性的問題,從來都不是"炫富上癮"的李湘們能夠想得明白的,也不是“無肉不歡”的王嶽倫們能夠拍得出來的,因為他們的世界,已經被所謂的“階層意識”緊緊地禁錮在那裡了。

現在的中中國產影視作品,越來越喜歡賣弄情緒與情懷了,我是希望,我們的電影人裡面,能有一些真正有擔當的導演、編劇與演員,把視角牢牢地鎖定在底層同胞們的身上,拍出他們的困境與掙扎,拍出時代之於普通人的別樣命運,拍出他們內心真正想拍的那些“口碑佳作”來。如此,尚可以說,我們的中中國產電影,終究還是有一些“使命”與“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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