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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後半夜的麥當勞嗎?在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裡,不只有坐著無聊玩手機等人的年輕人們,也有很多指著麥當勞的座位將就一晚的其他人,他們可能是離家出走沒地可去,他們可能是一直上訪沒錢住店,他們也可能是一直流浪無家可歸。

形形色色,百態人生。

2019年上映的《麥路人》,演繹的就是在香港大環境下這群不得不借宿在麥當勞裡,勉力活著的底層人。

本片導演黃慶勳是個新導演,但主演們都很有分量。郭富城飾演男主博哥,楊千嬅飾演女主阿珍,一眾搭戲的配角都是些老戲骨,萬梓良很驚喜吧,還有張達明、鮑起靜……

豆瓣評分不到7,讓人想要看看究竟差到哪裡,只是看完片的月上君,不得不說當年馮小剛說得很對,有時候真得不是電影不行。

麥路人們

《麥路人》是一個群像戲,聚焦的是連棲身之所都缺失的底層小人物們,他們只能艱難借宿在後半夜的麥當勞裡,還得隨時擔心被各種原因趕出去。

帶著女兒的媽媽。

媽媽從內地來港,婚姻卻遭婆婆反對。在丈夫意外身死後,母女倆徹底被婆婆趕出了家門。

這是一個典型的被生活重擔還有惡劣的婆媳關係搓磨的女人。因為沒有合法的身份,女兒又必須在香港上學,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向福利署申請能讓自己合法留港,但結果總是不能得償所願。

媽媽很勤快,在餐館洗碗,兼職其他的臨時工,下班了還會帶著女兒跟著博哥他們去停車場洗車。可是依然過著入不敷出,食不果腹的日子。

不為其他,只為她那個在兒子死後賭博成性的婆婆。為了老太太,媽媽扛下所有債務,她的每一分汗水,除了要養女兒,大部分都被揮霍給了要債人。

在連軸轉了兩週,日夜不休,還完老太太的又一個四萬欠款後,這個女人終於能靠著麥當勞的椅子休息了。但瘦削單薄的身體,還有青烏髮紫的嘴脣,無不昭示著她已經燃燒掉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她的倒下猝不及防,卻又在情理之中。

等伯和流浪畫家。

等伯和其他人不同,他有家,只是有家不願回。等伯年輕時是一個消防員,救火救人救貓,卻臨到年老,救不了自己的老伴。老伴被人騙光積蓄,跳樓自殺。

等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於是每天在和老伴吃麥當勞的位置等她回來。

等伯缺的不是錢,是情感。一同宿在麥當勞的人,有的人理解,比如博哥,有的人不理解,比如流浪畫家和沒來多久的電競仔。

流浪畫家年紀也不小了,可是憑著自己稀鬆平常的畫技擺攤,並沒有多少人買賬。香港人行色匆匆,誰會慢下來去看一個衣衫襤褸的落魄藝術家,去買一幅和作畫者一樣並沒有多大價值的畫呢。

流浪畫家願望很簡單,就是吃飽不餓,有瓦遮頭。所以他不理解等伯,他希冀的生活卻是別人不要的。

流浪畫家搶別人東西,終於順利達成了願望,畢竟牢裡有住有吃。

電競仔是典型的香港廢青。

和哥嫂、老母親住在一起。哥哥外出工作,養活一大家子,母親操持家務,嫂子則養身安胎。最沒有貢獻的就是電競仔,每天躺在沙發上打遊戲,亂髮脾氣,還打了自己嫂子。

摔門離開的他開始了流浪的生活,在地下通道里,偶遇博哥後,他也成為了夜宿麥當勞的人群中的一員。

博哥宛若他的引路人,雖然電競仔自大目空一切,但總是要吃飽肚子。

跟著博哥,電競仔賣過二手鞋、打過小零工,最後還是在博哥的安排下,他成了一名理髮師學徒。

電競仔依然覺得生活真TMD的辛苦,活又多又累。但和麥當勞那群人相處的時間裡,他總還是學到了一些,譬如忍耐、學會接受,還有諒解。

博哥和阿珍

而作為群像中的一員,也是連線起所有情節的非工具人,男主博哥就不能不提了。

博哥的人物設定很有意思,以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低迷。十多年前翻雲覆雨的金融操盤手,因為虧空公款入獄,待得出獄時,已是物是人非。

當他們在停車場洗車,終於碰到一輛豪車時,下來的卻是十年前博哥的小跟班,當年有多舔狗,現在就有多仗勢欺人。他隨意地拿出一沓紅鈔票,隨意地奚落著當年高高在上的人。

但在阿珍的回憶裡,初見博哥的那一天,被包下的整個酒樓,博哥是多麼地意氣風發。唏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站得有多高,現在跌得就有多低。

所以儘管家裡有老母親還有妹妹在等他,博哥還是沒有回家,他選擇了流浪,夜宿麥當勞,然後結識了這一群人。

女主阿珍是一個一直不紅的歌手,當年的酒樓包場,她對博哥一見鍾情,念念不忘。所以她一直留在原來的場子裡,想著也許有一天兩人還能再相遇。但幾年前在麥當勞裡再見博哥時,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磨毛的舊西服,單薄不硬朗的身體,眼睛裡激情、志向早已消散無影,這就是個落魄的男人。

兩人時常見面,相熟起來,阿珍也成為了麥當勞的常客,時不時地救助一下媽媽他們。不為其他,只為心中忘不掉的那個人。

本以為兩人就能這麼平淡地相對下去的時候,博哥患了肺癌,他自己無錢醫治,阿珍只得賣掉自己珍藏的演出服,麥當勞裡的宿友們也湊了點錢,但杯水車薪。

最後的時候,博哥選擇離開了醫院,不想拖累阿珍,也想在最後的時刻,看能不能回家看上老母親一眼。巴士到站前,博哥按了鈴,可惜到了站卻無人下車。

但博哥的靈魂,應該是回家了吧。

麥路人未必是陌路人

就這樣一群人,他們的生活乏陳可善。但是因為相遇,他們相聚在了一起。曾經的互不相識,並不妨礙他們抱團取暖。麥路人最初都是陌路人,時間長了,相處下來也能變成知情人。

這是一部讓人看著相當不痛快的電影,《麥路人》裡的無奈真實到讓你邊看邊覺得有一點窒息。畢竟,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不行。

有人不理解,媽媽這個角色為什麼就不能不管那個爛賭的婆婆,甚至在電影裡,博哥和阿珍也都已經勸說過無數次,讓她不要再理會失去理智的婆婆。

也總是會有人不理解,博哥這麼精呢,你看他,能找到很多份工,然後推薦給有需要的人。運動店扔掉的二手鞋,也能被他洗洗刷刷,在地攤上賣出心儀的價格。怎麼就不能東山再起。

但如果沒有博哥的英文信,媽媽遞交到福利署的申請估計到死也不會批下來。博哥有汙點和黑歷史,早被同行封殺,破產揹債,餬口艱難,還重操什麼舊業。

流浪畫家有句話說得多對啊,有頭髮還去當什麼和尚,這個世界,有時不是有手有腳有想法,就一定能達成所願的。

躍龍門的鯉魚少,翻不了身的鹹魚多。

學會去接受一些人的想法,縱使在你看來如此說不通、想不明白和沒有意義。

有人說這個女人傻,也有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電影裡對媽媽之前的生活並沒有過多的描述,只知道她丈夫生前最為孝順。守護最愛的人最牽掛的人和事,不能單論對錯。

畢竟她義無反顧回內地或再找個良人都不是什麼難事。只為了婆婆一句認可嗎?不一定。但她一定很愛她丈夫,只是人力始終有限,她始終辜負了自己的女兒。

阿珍付出了十年青春在等待,真的沒有迴應嗎?博哥會為客人對她的訕罵大打出手,也會為了讓老闆不刁難阿珍修補發財樹,阿珍就是秋紅,他也一直記得。阿珍不傻,她感受得到迴應。

而博哥的逃避未必就是逃避,不知道當年他的事故波及多少人,但出獄後做的這些事,哪件不是在救贖他自己?

其實生活哪有那麼多的反轉,人生有時就會突然戛然結束,滿是失望後悔和傷痛,你再不心甘情願,也只能選擇接受。

雖然你吃肉還熟悉它的味道,但千萬不要問“何不食肉糜”。你不是別人,你怎麼會知道他們的難。

讀懂了生活,才看得懂《麥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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