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電視臺推出了一檔音樂節目《我是歌手》。某天錄節目時,一個大家都不太熟的女歌手上臺了,有的人不認識,一臉不屑,有的人認出了她,高聲驚呼。這位女歌手有點特別,不彩排,也不試裝置,音響師調好,接過麥克風,直接開唱,技驚四座。看著她有些奇怪的左眼,我突然想起了她的名字:羅琦。那個曾經在中國搖滾圈叱吒風雲的女歌手。
聽她說道,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還帶著肚子裡的小寶寶一起上臺唱歌,董小猴有點懵,聽說這些年,羅琦被人弄瞎了左眼,離開了舞臺,吸毒、又戒毒成功,這些年她發生了什麼?我忍不住好奇,打開了電腦。
缺憾的童年1975年6月6日,羅琦出生於江西省的南昌市,南昌地方不大,羅琦和其它小朋友一樣,在有限的娛樂活動中,找著樂子。巧的是,羅琦的父母也很前衛,喜歡聽歌、唱歌。小孩子不懂啥音樂,什麼東西能讓她快樂,她就記住什麼。
小學五年級時,羅琦的父母離婚了,哥哥和姐姐被判給了父親,羅琦跟著母親過日子。幸福的家庭破碎,同學和鄰居的竊竊私語,讓10來歲的女孩,變得敏感而自卑,心裡漸漸生出了裂縫。這時候,你總得找到些什麼,來填補那份失落,有的人選擇了愛情,而有的人,墜入了叛逆的世界。
羅琦迷上了霹靂舞,打架、逃課成了家常便飯,從父母那裡失去的,就越想在其它地方找回來。可最後她沒能找回自己心靈的缺憾,卻換來了一張退學通知單。羅琦獨自一人來到學校,在校長室簽完了字,一甩頭,瀟灑地離開了。就這樣,13歲的羅琦徹底告別了校園,前方的路,泥濘而迷茫。母親發現後為時已晚,在罵了一頓女兒後,她只得安排女兒在自己所在的服裝廠上班,給衣服縫袖子。沒縫幾天袖子,羅琦就煩了,這活兒比讀書還累。趁媽媽不注意,她從服裝廠逃走了,和幾個小夥伴組建了一支樂隊。練了一段時間後,樂隊加入了鄰縣的一個民間歌舞團。那時,羅琦一天掙3塊錢,天天稀飯就鹹菜,但非常開心。
小姑娘在歌舞團每天練琴、打雜。有一天,主唱生病來不了了,羅琦拿著話筒,唱了一首《路燈下的小姑娘》,(這首歌是1987年鄧潔儀翻唱Modern Talking的《Brother Louie》的中文版)給大夥震住了:小姑娘可以啊!以後就你了!從那天起,羅琦開始了用嗓子養活自己的人生路。除了音樂,她沒有半點值得託付的,喝酒飆車,成了打發空餘時間,填補寂寞的辦法。年僅13歲的羅琦,在摩托車飛出公路的那一瞬間,不知道她是否想著,這就是一個終結呢?醒來後,腦部受重傷的羅琦,不得不接受了那兩塊金屬板,鑲嵌在自己頭上的事實。13歲的我們,還在學校裡瞎混,而13歲的羅琦,養好了病,就給自己的人生,做了個大決定,攢錢去北京,去首都殺出一片天來!恃才傲物,獨孤求敗的境界,在這個只有13歲的女娃子身上,就已經凸顯了出來,或許羅琦那時已經隱隱感覺到,20年內,沒有人會超越自己。
唱搖滾的女孩90年代初,中國搖滾踏著正步,走進了最好的時代:丁武與唐朝帶著所有人《夢迴唐朝》一窺杯中明月;竇唯和黑豹戲說著初代中國搖滾人的《臉譜》;崔健的一首《一無所有》,讓全中國的年輕人明白了自己精神世界的極度匱乏。所有人撕破了面具,急需一個宣洩的出口:搖滾。
90年代初的北京,齊聚了當時全國的搖滾精英。羅琦是為數不多北上進京的音樂人。那時的她,想法簡單,找個地兒,唱首歌兒,混口飯吃。從未想過,日後有一天,自己能成為中國的瓊·杰特(Joan Jett)。
美國搖滾女將瓊·杰特(Joan Jett)
1992年初,羅琦16歲,隻身一人來到京城腳下,借住在朋友家。那時在各大音像製品市場,流落著不少國外的打口碟和磁帶。記得那時,我隔壁的一個哥們,弄來不少殼都壞了的磁帶和CD,我們也沒裝置,就跑去麵包車駕駛室聽磁帶。估計羅琦就是在那個時候聽到了大洋彼岸的邦.喬維(Bon Jovi),倍感震撼。搖滾樂的靈魂,就是與創作者的共鳴,雖然聽不懂歌詞,但是喬幫主嗓音裡的故事,深深感染了羅琦,她的嗓子和心靈,都希望得到一份宣洩,而搖滾樂就是最好的喇叭。
在那個年代,女聲主唱並不多見,1987年呼吸樂隊的蔚華,成為走進福斯視野的第一位女性搖滾主唱。隨後1989年,第一支全女子搖滾樂隊“眼鏡蛇”誕生。市場開始變天,大家想聽到的聲音,不止是男人。
眼鏡蛇樂隊的五位女孩
初到北京,羅琦就在各大酒吧、夜總會站住了腳,開始了自己的駐唱生涯。她Teana般的嗓音,幾乎可以做到每晚第一首歌,就震懾全場所有的觀眾,沒有人能把目光從這個小女孩身上移開。
在北京音樂圈,有一個不能不提的大佬級伯樂----王曉京。
他可以說是90年代初期,中國華語歌壇的領路人:先後發掘並捧紅了崔健、輪迴樂隊、陳琳、江珊、女子十二樂坊等音樂人。王曉京一手籌劃的中國第一場個人演唱會“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把崔健和搖滾樂從地下帶到了地上。
這天,華北大酒店裡。崔健正在自己開的PARTY上唱歌,王曉京過來捧場。崔健下臺後,一個年輕的小女孩竄上了舞臺,一個深呼吸,前奏響起,是醜男人趙傳的《我是一隻小小鳥》,王曉京來了興趣:嘿,一姑娘,唱趙傳的歌,我得瞅瞅。羅琦一開嗓子,王曉京愣住了,哦不,是徹底傻了。
很多年以後,指南針樂隊的作詞人、著名作家洛兵,在自己的自傳中回憶,見到羅琦的第一眼:“四處很擁擠,燈火昏暗,人頭攢動。幾聲親切的吆喝後,演出開始了。一會兒是黑豹,一 會兒是趙牧陽,一會兒眼鏡蛇樂隊又熱鬧兩把。那時候的PARTY沒什麼功利色彩,是一種直接 ,淳樸的展示,只要能獲得觀眾的喝采,獲得自我宣洩的快感,就足夠了。 燈光突然黑下來,大家也躍躍欲試地期待著什麼。 一聲高亢的女聲在煙霧繚繞中噴薄而出:“我的淚水已不再是哭泣!”——我一驚,急忙向臺上望去。 羅琦沒有穿那件深綠的外套,而是一身黑皮搖滾勁裝,渾身掛滿亮閃閃的金屬飾物,長髮蒙面,雙手緊緊握住話筒架,看上去完全不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 我很暈乎,感覺一個全新的世界在眼前等著我大叫大鬧,大肆瘋狂。臺上一群青春年少, 雄姿英發的少年正在引吭高歌,臺下無數看不清的臉龐歡呼四起,無數手臂瘋狂揮舞。霧氣氤氳,濃煙撲鼻,彩燈狂閃,氣壯山河。我想在這種環境中保持一種寧靜,但是做不到。我被深深地感染了。我或許真會出名,因為有這麼好的歌手,有這麼好的樂隊。在這之前,我從未聽過一箇中國歌手有這麼天才的嗓音,沒見過一箇中國女孩可以這樣在逼人的青春氣焰中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把激情發揮到極致。”就這樣,王曉京簽下了羅琦。早在之前,一群從川渝來闖京城的年輕人:鍵盤手郭亮、貝斯手胡小海、吉他手周笛和鼓手鄭朝暉,就已經被王曉京收歸到麾下,羅琦的加入,讓他們成立了指南針樂隊。1992年的5月,羅琦作詞,周笛作曲的第一首搖滾歌曲《不想再是小孩》誕生了,接下來,他們一發而不可收拾,指南針的名字燒遍了全國。這個18歲不到,未成年的女主唱,氣場十足,胸腔裡噴湧著的彷彿不是空氣,而是烈焰,每次一開嗓,所有人都會被當場秒殺。
1992年6月,山城重慶。董小猴作為一個重慶80後的土著,對那場演唱會有那麼些記憶。幾歲的娃兒,哪裡聽說過什麼搖滾樂,當然也不敢找家長要錢去聽什麼演唱會,卻抑制不住的好奇。大人和小孩,對這場名為“山城之夜”的大型搖滾音樂會,都充滿了興趣,議論紛紛。
這場演唱會,是指南針樂隊的首場大型演出。作為開場樂隊,整個樂隊的人不是興奮,更多的是緊張和惶恐。上臺之前,連一向自信的羅琦兩腿都抖個不停。然而這裡是鍵盤手郭亮和吉他手周笛的故鄉,山城的觀眾用自己最熱烈的吶喊,迴應了指南針樂隊,迴應了羅琦。
17歲的小女孩,破繭成蝶,打開了嗓子,成功征服了在場的所有觀眾,這一役,讓指南針和羅琦徹底蛻變成了一支成熟的中國搖滾樂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場演唱會對當時重慶的年輕人影響重大,搖滾樂這種自寫自唱,釋放內心的演唱形式,深深打動了那時急需情感宣洩的我們)
成功帶來的,不僅僅是自信,還有噴湧而出的創作靈感。科班出身的周笛爆發出驚人的創作力,在很快的時間內完成了指南針樂隊第一張專輯:《選擇堅強》。同名主打歌成為了搖滾樂迷心中的經典神曲。專輯中的《隨心所欲》、《我沒有遠方》、《回來》等多首歌曲也都由周笛創作,銷量久居排行榜榜首,一直到今天也是許多80後播放列表裡的常客。歌壇給了重慶音樂才子周笛很高的榮譽,在1996年流行歌壇十年回顧紀念活動中,周笛與“指南針”同獲貢獻獎。指南針也躋身中國搖滾樂壇的頂級樂隊,大陸第一張高水平的搖滾合輯《搖滾北京》邀請了搖滾時代的頭部樂隊參與錄製----“黑豹”、“呼吸”、“眼鏡蛇”、“指南針”、“輪迴”、“新締”、“超載”。
原本一切都向著好的一面發展,不出意外,羅琦憑藉自己獨到的音樂天賦和指南針的凝聚力,能在接下來的十年裡,撐起中國內地華語樂壇的半邊天。與其它女歌手不同,羅琦桀驁,叛逆,硬氣不輸給男人,可以說是中國搖滾圈子裡,最亮眼的一枝獨秀。
但如果人生的劇本是這樣寫的,那羅琦後來的故事就不會成為中國搖滾史上的傳奇了。
從天堂,到地獄1993年,羅琦剛滿18歲,這一年,她瞎了左眼。其實在正式的渠道,羅琦從沒有詳細地談起過那個夜晚發生了什麼。大家對這段經歷的了解,大多都是來自於她朋友的講述。洛兵,一個北大退學的才子,被王曉京找來給指南針寫歌,《隨心所欲》、《回來》、《我沒有遠方》的詞,都出自洛兵之手。多年以後,洛兵出了一本書,裡面詳細地講述了他與羅琦、指南針的故事。雖然含蓄,但是我還是能看出他與羅琦似有似無、點點滴滴的情愫,這本書也記錄了1993年,羅琦的遭遇。
【那個早上,我正熟睡,突然有人瘋狂打門。王曉京大喊:“快跟我去醫院!羅琦眼睛讓人打瞎了!” 那天雨很大,風很急,但是並不冷。夏天的天氣總是濃烈,就像某種情緒,更像某種命運 。我和周笛嶽浩昆坐上王曉京那輛搖滾吉普,開到半路,突然熄火了。幾個人冒著瓢潑大雨, 叫了輛車趕到朝陽醫院,說已經轉到同仁了。趕到同仁,過道里全是人,眼科那邊全是殘缺的目光,茫然射向我們。“曉京啊!”何勇醉醺醺撲上來,放聲大哭:“我他媽怎麼就、怎麼就那麼慫啊!我從來沒那麼尿(suī)啊!” 姜昕和侯偉則是一臉冷漠,疲憊,失神地靠在床上。
我到處尋找,衝進急救室。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眼睛流出的血,會在她身下汪成如此之多、如此濃厚的一盆,連急救床都快盛不下,都要溢位來,溢在地上。她總是給我驚喜,總給我展示許多新鮮的東西,但是這次,我多麼希望什麼也沒有看見,而她,什麼也沒有發生。
她跟一個女伴過生日。她喝高了,跟人掐,言語過激,那人抓起一個啤酒瓶,在桌上一磕 ,握著剩下的半截直捅向她的臉。她小時候跟一個男孩騎摩托,曾經摔飛出去,腦袋裡現在還有兩塊合金,所以玻璃尖戳來的那一瞬,她忘了保護眼睛,而是本能地抱住腦袋,生怕再度受傷。但這個動作卻讓鋒利的玻璃尖刃穿透她雙手,扎到她眼皮上,刺穿了她的左眼珠。“必須摘掉”,主治醫生對王曉京說:“你是她親屬?簽字吧,不摘,那一隻也保不住。” ”沒有其他辦法嗎?”王曉京迫不及待地問。沒有,她那眼珠子裡面都流空了,就像個葡萄皮一樣。 羅琦還沒完全從酒醉中醒來,還汪在血裡,微微抽搐著,安靜地叫著:“媽媽……媽媽……” 幾分鐘後,王曉京在手術書上籤了字,又過了幾分鐘,手術室裡傳來驚天動地的慘叫。】
事後,醫生找到這群人,惡狠狠地說:“她就是那個唱搖滾的吧?你們這幫人,平時一貫服用麻醉品,真到了關鍵時刻,看看她吧!打了多少地卡因了?一點作用都沒有!”可見在那個時候,羅琦就已經開始接觸藥物,在兒時的那些不幸經歷,並沒有讓羅琦獲得安全感,她需要迷幻自己的大腦,來度過那些不眠之夜。
摘下的眼球被羅琦用福爾馬林泡在玻璃瓶裡,隨身帶著。“人身上的東西,丟不得。”她恨恨地說。
凶手抓到了,北京的高幹子弟,靠精神病作藉口,逃過一劫。羅琦恨,她從小就愛憎分明,可不得不妥協。她清理包紮了傷口,安上了義眼。
這時的指南針,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他們剛剛在國內火起來,主唱的缺位,會讓他們的熱度立刻冷掉。身後有零點樂隊的周曉鷗,AGAIN樂隊(輪迴)的吳桐,誰都想在中國搖滾最好的年代分一杯羹,指南針不前進,就只會被遺忘。
1993年的“奧運:中國之光”搖滾音樂會,對指南針至關重要。儘管醫生不止一次告訴樂隊所有人,羅琦不能上飛機,否則過低的氣壓,會讓她的義眼從眼眶中爆出來、不能用力唱歌,尤其是高音,這也會把義眼擠出去。
但羅琦還是帶著傷痛,登上了那個舞臺。她在開場前,輕輕地說道:“這麼多天,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們會用更精彩的表演來報答你們!指南針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那個晚上令人激動,是繼崔健一九八六年搖滾演唱會之後又一次北京搖滾大聯展。王曉京說,只要申辦奧運成功,什麼都會鬆下來,經濟會發展,政治會改革,咱們會越來越好。可惜那次沒有成功。
那年冬天,上海一家電視臺要辦一個盛大的節日晚會,各路大牌都會到場。電視臺不要樂隊,只要歌手,王曉京只好撇下指南針,帶著羅琦、洛兵、陳琳去了上海。
彩排的時候,一個導演模樣的人過來指指點點、挑三揀四,讓羅琦把遮住額頭的長髮撩上去。羅琦照做了,露出左眼上雪白的紗布。導演不耐煩起來,呵斥她把紗布摘掉,王曉京趕忙解釋:“傷口還沒好,她眼睛瞎了......”
什麼?!導演氣得一蹦三丈高:“她是瞎子?!你們怎麼搞的,給我找了個瞎子!”
在場的人都傻了,羅琦的臉上又是那熟悉的冷漠,不過這一次,還帶著些許的嘲諷。
回到北京,樂隊的兄弟們知道了這件事,都沉默不語。在這些年的相處中,大家都把羅琦當作自己的小妹妹一般照顧,她才18歲啊!哪怕只有一隻眼,也依然氣盛,不能就這麼頹下去!
必須拿出點好東西,讓這個導演明白啥是狗眼看人低。
《選擇堅強》這張專輯,可以說是所有人對羅琦的一種紀念,紀念過去的歲月。羅琦在當時展現出的那種堅強,是一個女孩、甚至男孩都難以企及的。她不再貪玩,也不像曾經那樣漠然,她的右眼在放光。她咬著牙,和樂隊一起熬夜練習。每個人都在逼自己,他們知道只有靠實力做出東西,才能在音樂圈子混下去。這張專輯沒有讓聽眾失望,它給羅琦和指南針帶來了又一輪的榮譽。
然而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永恆,也許從羅琦失去自己左眼的那天,很多東西,就已經改變了。
不久以後,因為諸多因素,樂隊離開了王曉京各自發展。此一別,指南針就再也不是最初的指南針了。羅琦也彷彿消失了一般。只有洛兵,對羅琦的身影念念不忘,始終留著一份對她的牽掛和擔憂。她的天資,她的任性,她的孤獨,最終會帶給她什麼呢?
自我救贖時間來到1997年,此時洛兵已經成為了知名的音樂人,正在上海的電臺當評委。這天他接到一個電話,著名唱片公司波麗佳音從王曉京那裡買走了羅琦的合同。
他們找上了羅琦的老搭檔洛兵繼續為她寫歌、製作新專輯。得知羅琦還在唱歌,洛兵很開心,當然更多的,是因為可以再次見到她。
洛兵突然之間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風風火火地開始找歌。把大半個北京音樂圈攪得雞飛狗跳。但是大家一聽說,是在幫羅琦找歌,都很興奮,能讓羅琦的Teana唱自己的歌,是每個音樂人的夢想。然而就在這時,波麗佳音方面打來電話,語氣沉重,告訴洛兵簽約的事,得無限期延後。洛兵很詫異,趕忙追問原因,聽到回答後,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人抽了出去,腦子嗡嗡作響。
就在前一天,羅琦在南京毒癮發作,鑽上一輛計程車。精神已經恍惚的羅琦,拉著司機,讓他拉自己去買毒品,司機不含糊,一車把羅琦拉進了派出所。
羅琦成了國內娛樂圈第一例被公開曝光的吸毒者歌手,一時之間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物,這時她剛滿22歲。指南針樂隊前主唱的身份,讓各大報刊雜誌電視臺都追著她報道,一時之間羅琦彷彿又紅了。但這次的爆紅,讓人心碎。認識她的人,指南針的舊友們,都感到很難受。
之後,羅琦走上了強制戒毒的道路,沒有任何人敢保證,一個20出頭的女孩,能戒掉毒品。她去了德國,在那裡認識了後來的老公Jan,並迅速閃婚。婚後Jan一直守護著羅琦,幫助她徹底戒掉了毒癮。但是多年後他們還是分開了,羅琦現在的老公,是一名荷蘭的文學博士。
從頭再來2003年,羅琦跟隨老公Jan回到了中國,Jan一直在從事與電影相關的工作,這次是回來幫助推廣他參與制作的成龍的新片《環遊地球80天》。離開家整整6年了,羅琦在德國也曾拿起過話筒,卻怎麼也找不回以前的感覺,她過得並不開心。她想念的,還是中國的舞臺,和曾經的音樂的朋友們。
2004年,指南針齊聚賀蘭山音樂節,羅琦一開嗓,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震住了:那個中國搖滾第一女嗓,從未走遠。
何勇為了這次活動,為了指南針的再聚首,跑前跑後,盡心盡力,他一直對自己當年沒能保護好羅琦而感到自責。無論何時,羅琦在網上受到何種非議,何勇都第一時間站出來,聲援羅琦。
2009年的長沙音樂節上,羅琦再一次見到了何勇,旁邊站著的,還有張楚。三個人都笑了,他們都老了。那些最好的年華,已經不再了。
再見青春, 再見最好的時代
2012年底,湖南衛視開始籌備製作音樂競技類節目《我是歌手》,製作人想了想,有些人,代表的,是一個世代,他們找到了羅琦。
那時的羅琦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懷有身孕的她,還是選擇了站上舞臺,就像她自己曾經說的那樣,她迷戀舞臺上唱歌的日子。羅琦不排練,不試音,拿著麥克風就能唱,LIVE能力堪比錄音棚。
羅琦一開嗓,立刻讓所有人記起了她,指南針的主唱,中國第一搖滾女嗓。歌聲從未改變,但羅琦的性格,卻變得溫柔。她從不會埋怨工作人員,多高的調,都是真唱,從不用假聲。哪怕受了委屈,也不願與人發生爭執,或許是這些年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很多事早已看淡。名利榮辱,都不及舞臺上自由的歌唱,來得幸福。
多年後,羅琦還回戒毒所去看望了當年的管教民警
2014年,在唱完第六期節目的時候,羅琦退賽了,因為肚子裡的寶寶已經7個月大,曾經視唱歌為自己人生全部的羅琦,也懂得了犧牲,為了自己的孩子,她可以放棄任何事。
新的人生成為母親後,羅琦不再是一個人,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曾經的軟肋,都成為了她保護孩子的鎧甲。她找到了全新的生活,又做回了歌手。與其它過氣明星老年撈金不同。45歲的羅琦,彷彿過去30年,從未離開過舞臺。任何歌曲,只要把麥克風遞給她,一開嗓就是直擊靈魂。不調音,不借力,每一句都是真嗓子。這也是為何過了20年,依然可以說,中國內地,沒有哪位女歌手,能接過羅琦“大陸搖滾界第一女唱將”的衣缽。
羅琦也在自己的微博上,晒出自己的近況,接連不斷的演出,讓她越活越年輕,彷彿找回了當年的感覺。
少年時,父母離婚,小女孩感到被拋棄,孤身一人闖北京,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也遇到了更多的朋友。羅琦經歷了輝煌,也經歷了黯淡。有些事本是不可原諒的,但是羅琦憑藉自己驚人的毅力,戒掉了毒品(據我所知只有徹底戒毒成功,才能生出一個健康的寶寶),用實際行動向自己的過去贖罪,得到了舊友和福斯的原諒。
有的人跌入深淵,沒有再爬起來,隨波逐流,消逝在眾人面前。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向命運抗爭,沒有任何事,能打倒她。羅琦就是後者,骨子裡,就藏著一團火,只有心中滿是力量和火,才能唱出如此鏗鏘,如此高亢的歌聲。搖滾人生,非羅琦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