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電影《教父1》,無論中外觀影者都給予了它至高無上的評價,稱其為整個人類電影史上最為經典的電影,沒有之一。的確,這部電影無論從演員演繹還是劇情設定以及故事內涵、思想深度、電影配樂等各個角度來看,都堪稱完美。
按照我個人理解,《教父1》其實是雙主角,即馬龍.白蘭度飾演的老教父維克多.柯里昂和阿爾.帕西諾飾演的新一代教父邁克爾.柯里昂。影片中,既有老教父和敵對勢力的角力與鬥智,也有新生代教父逐步成長起來的軌跡歷程。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邁克爾.柯里昂是如何完成人生的蛻變,一步步成長為權傾整個紐約的新生代教父,同時也成為了一個冷漠而堅毅的男人。
(1)
老教父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桑尼當時已經開始接手家族的事業,不過大兒子雖然秉性不壞,但是脾氣暴躁,遇事衝動,頭腦簡單,還經常和一些女人胡亂搞,掌管大家族、主導大事業應具備的城府和內涵,顯然他還欠缺火候。二兒子弗雷多性情懦弱,只會貪圖享樂,做事不夠堅決,老教父並沒有給予他多高的期望。至於三兒子邁克爾,雖然老教父也非常疼愛他——從影片中老教父一定要等到邁克爾來拍全家福可以看出來,但是老教父至始至終不希望邁克爾參與家族的黑手黨業務,邁克爾本人也和家族事務保持距離。
從家族發展來看,老教父對於家族所從事的黑手黨業務沒有多少安全感,因此三個兒子必須要保留一個置身事外,為家族的長遠發展做好基墊;從個人情感來看,老教父也希望小兒子能夠遠離這一切,像平常人那樣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但是這個格局很快被外部勢力所打破,土耳其毒販子索拉索為了在美國推銷毒品,希望柯里昂家族能給予政治、法律方面勢力的援助,遭到老教父拒絕後,便安排殺手刺殺老教父。
這件事,不僅僅成為整個柯里昂家族事業的轉折點,也成為邁克爾人生經歷的轉折點。
從報紙上看到父親遇刺的新聞後,邁克爾回到家裡和家人團聚,後來因為不放心老父親,他又來到醫院看望他——儘管桑尼一再告訴他醫院有人照料和值守。
我覺得從這個細節就能顯現出邁克爾不同於兩位兄長的那種謹慎和縝密。我記得曾國藩曾經提出一個“五到”的觀點,即:眼到、心到、身到、手到、嘴到。這五到的背後,就是要求一個人必須慎之又慎、面面俱到。在當時那種危機之下,桑尼、弗雷多要麼暴跳如雷、要麼無所事事,只有邁克爾考慮到了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老父親的安危——他的安危不僅牽繫整個家族,也決定著這個事件的未來走向。
結果在醫院裡邁克爾發現之前安排的守衛們早已經被警察全部驅逐走——也就是說此刻昏迷不醒的老教父已經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況,對手隨時都會讓殺手再次來刺殺他。而桑尼和弗雷多已經在家裡進入夢鄉。這固然是對手們精心佈局的,但是從一個側面也能看出在管理家族事務上,麻痺大意的桑尼和弗雷多確實不是掌家的料,居然把不能動彈的老父親交給醫院的護士和一群守衛就自以為萬事大吉了。
邁克爾畢竟參加過二戰,機敏、警覺的他,立刻將父親轉移病房。在轉移過程中,邁克爾看著身受重傷的老父親,深情地說道:
“我會照料你的!”
從這一刻起,邁克爾真正地將老父親的期望以及整個家族的命運肩負在自己身上,對於邁克爾來說,這是一個質的轉變,是他與自己的過往徹底揮手告別的時刻,從此以後,他需要重新開啟他曾經最厭惡的黑手黨生涯。
接下來的橋段,充分顯現了邁克爾的智慧、勇氣與膽略。
在沒有保鏢防衛的情況下,他和另一個前來探望老教父的年輕人扮做保鏢,站在門口震懾住了殺手,隨後又獨自一人和蠻不講理的警方對峙。
再接下來,當對手索拉索提出和談的時候,整個家族所有人不知所措,有的反對,有的觀望,有的暴跳如雷。柯里昂家族這個時候需要一個人挺身而出,冒巨大風險去解決這個危局。
還是邁克爾果斷站了出來。
邁克爾提出在和談的時候解決掉整個問題的直接源頭,即毒販子索拉索和被收買的警察。而且他找出了完美的證據鏈條。雖然邁克爾在和桑尼、湯姆爭論過程中略顯稚嫩和青澀,但是在這種危局之下,邁克爾能夠保持冷靜和理智,這種特質顯然是家族其他人所不具備的。
隨後,邁克爾和兄長、家族其他成員告別,然後將一個孤獨的背影留給大家,獨自一人乘車前去和索拉索等人談判。
我們很難想象從未染指過黑手黨事務的他,內心究竟是怎樣一種惶恐和不安,但是他必須強行壓制住這一切,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深淵還是惡魔。
面對索拉索的凶殘和狡詐,邁克爾果斷地將他們一一處理了。
這個橋段阿爾.帕西諾精彩的演繹外加背景音樂的搭配,無疑是非常棒的,很好地將邁克爾本人那五味陳雜的心理表現了出來。
(2)
邁克爾接下來的階段,是在老父親的故鄉西西里島上度過的。
為了躲避美國黑道家族的追殺,他不得不背井離鄉,在桑尼的安排下隻身一人去到西西里島。
在當年老父親曾經生活的故土,淳樸的民風和優美的環境一度讓邁克爾陶醉。
這是一段輕鬆而浪漫的歲月,在這裡,邁克爾在孤寂與落寞中,再次收穫了新的愛情,和西西里當地女孩結婚,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光。
但是美好的時光卻還是被突如其來的暗殺所打破——他身邊的一個保鏢被對手收買,在車裡安裝了炸彈,炸死了他的妻子。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背叛。
如果說之前的邁克爾是為了捍衛家族的尊嚴而手刃敵人,那麼這次邁克爾回到美國則是帶著一顆冰冷的心。
(3)
老教父由於年歲和身體原因,不得不把掌家的權力交付給了邁克爾。其實電影中有個細節,那就是當老教父躺在病床上,邁克爾在一旁指揮護士將他的床位換到別的病房,這個時候老教父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這顯然是他對邁克爾的這種機敏、警覺予以讚許。
繼承了家族事務後,邁克爾著手處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拉斯維加斯的賭博大亨莫格林的收購談判。面對氣勢洶洶的莫格林,邁克爾針鋒相對,已經顯現出了新生代教父的氣勢和魄力。
後來,邁克爾和父親維克多進行了一次深談。這時候老教父已經成為一個普通的老人,衣著簡單、隨便,說話聲音更顯慈祥,已經不再關心家族事務,轉而關心孫子們的成長。
不過萬般不放心的老教父還是把自己所能考慮到的一切隱患都告知邁克爾,邁克爾告訴他這些他早已經解決了。
臨到最後,老教父提醒了他一句:誰安排你和巴西尼談判,誰就是叛徒。
得到父親的這句提醒後,邁克爾旋即開始在內心中謀劃一個巨集大的佈局:徹底剷除整個紐約的其他黑道勢力,形成柯里昂一家獨大。
這個佈局是在老教父過世後,開始逐步實施的。
這個實施的過程頗為沉重和壓抑,邁克爾一方面在教堂中,參加剛出生侄兒的洗禮,另一方面卻是他安排幾路殺手,將所有紐約的黑社會大佬一一殺死。
這種強烈的對比,其實也能看出邁克爾在內心深處強烈的糾結和矛盾。不過身居此位,他再也沒有回頭路,唯有繼續走下去。
所以,在洗禮過程中,他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冷靜。
當影片的最後,邁克爾剷除掉所有對手,又將身邊的背叛者泰西歐、姐夫卡洛逐個處死後,他已經徹底樹立了自己在家族中的獨尊地位。所有人,無論年長還是年幼,無論前輩還是晚輩,都恭恭敬敬地稱他為教父。而邁克爾留給眾人的,只剩下那冰冷的表情——充分詮釋了什麼才是高處不勝寒。
(4)
一旦走上黑手黨這條路,唯有你比對手更謹慎,處理事情更決絕,面對抉擇更果斷,你才能活下去。這本身就是一條你死我活的路。當一個人登臨這個頂峰,俯瞰其他人的時候,任何情感、人情、喜怒哀樂,都已經不能顯現出來。
留給眾人的,唯有一個孤獨的背影。這種孤獨在邁克爾身上體現的尤為突出。
我們回過頭來比較一下新老教父:
老教父出身平民,飽嘗人間冷暖,雖然他也是被生活所迫走上了黑手黨的道路,但是他的成長過程一直是體現出對家人的溫情和對弱者的同情。在創業階段,老教父身邊的眾人更多的是在追隨他。而且老教父廣交朋友,無論是各路政客、同道中人還是普通民眾,他都會平等使之,這使得老教父雖然會孤單,但是從來不會落寞。和老教父在一起的時光,人們感覺到的更多的還是一種溫暖。
而新生代教父邁克爾的成長環境和老教父截然不同,自幼和家族事務保持距離,使得他並沒有獲得多少家庭的溫暖,為了捍衛家族,又使得他背井離鄉。在面對身邊的人不斷對自己、對家族背叛後,邁克爾很難感受到來自身邊人的友誼與忠誠,轉而用更為冷酷的手段去震懾周圍的人,這使得他和周圍人之間的距離愈發疏遠,最後只剩下他自己。
無論從老教父維克多.柯里昂還是新教父邁克爾.柯里昂身上,每個男人都能對照、發現不少自己的身影,這種身影,有的飽含情懷,有的飽含滄桑,有的飽含熱情,有的飽含冷漠,總而言之,這一切的一切伴隨著每個男人成長的每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