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徐夢莉

醫療劇《了不起的兒科醫生》自11月30日起，登陸北京衛視、深圳衛視、優酷和芒果TV四大平臺，暖心開播。劇集上線以來，熱度不斷攀升，數日蟬聯“劇集貓眼全網熱度冠軍”的寶座，可謂是收視口碑雙豐收。

《了不起的兒科醫生》以菜鳥醫生焦佳人的成長為切入點，講述一群兒科醫生，為了守護兒童的生命防線竭盡所能，全心全意地救治、服務兒童的故事。這是一部兒科醫生的成長史，帶領觀眾進入一個“了不起”的兒科醫生的世界。

因為職業的特殊性，醫療劇的製作難度非常大，對劇本、臺詞、演員表演、場景道具等要求非常嚴格。劇本劇本，一劇之本，一旦劇本層面不夠紮實，整部作品的成色將會受到極大影響。因此，選擇創作醫療劇的編劇，就如同選擇攀爬一座險峻陡峭的高山，想要登頂必將會消磨光意志，耗盡全部精力，而且還要時刻注意“腳滑”，避免一不小心掉落山崖。

既然醫療劇的創作這麼艱難，那編劇為何還要劍走偏鋒創作一部關於兒科醫生的故事呢？據編劇王歡和翁海鑫說，這與他們的親身經歷有很大的關係。

編劇王歡

王歡和翁海鑫不僅是工作上的“戰友”，也是生活中的伴侶，他們育有兩個可愛的女兒。家有一對活潑可愛的姐妹花，本是無比幸福的事情，但寶貝們卻因為生病而頻頻進醫院。他們的大女兒在十幾個月的時候，從上呼吸道感染一直髮展到腎盂腎炎，免疫系統崩潰，白細胞持續超標。他們跑遍了上海的三大兒科醫院，從孩子病發到治癒一共持續了三個多月的時間，就連孩子走路都是在醫院候診的過程中學會的。而小女兒在出生25天的時候，就因為腹股溝疝氣需要手術。當王歡看到小女兒做完手術後的照片時，她整個心都碎了，明明穿著最小的病號服，衣服卻顯得格外巨大，孩子看起來弱小可憐極了。就是這些難熬的、不願再記起的時刻，讓王歡和翁海鑫深刻地意識到孩子的健康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是多麼的重要，而兒科醫生對於保障孩子們的健康成長來說又是多麼的重要！

在那段不斷奔波於醫院的難熬的日子裡，王歡和翁海鑫親眼目睹了兒科醫生的艱辛和不易，更得知兒科醫生的數量其實極度短缺。南京一家三甲醫院唯一的兒科醫生病了，兒科被迫停診；廣州一家三甲醫院也曾發生由於兒科醫生嚴重短缺，被迫暫停收治急診普通病號，只收危重症患兒的事件。隨著全面“二孩”政策的正式實施，兒科醫生短缺的問題更是迫在眉睫！

編劇翁海鑫

“兒科”被戲稱為“啞科”，因為成年患者清楚的知道自己哪裡疼，疼痛的程度。而對於語言組織能力還未發育健全的孩子來說，他們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只會因為身體不舒服而哭鬧。因此，兒科醫生的一項艱鉅任務就是要學會哄孩子，誘導他們說出病情。一天要面對幾十個、上百個這樣的病人，再淡定的醫生，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很難招架得住。“兒科”還有一個霸氣的外號“祖宗科”，因為孩子是家中的“小祖宗”，有時候一大家子陪一個孩子看病，對著醫生七嘴八舌，或者以網上查來的治療方案對標醫生的診斷，有些情緒失控的家長甚至會對醫生拳腳相向……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很多兒科醫生無奈地選擇了離開。

“曾經有人用這樣一句話來形容兒科醫生的苦，‘那是一片連鳥飛過都不忍俯視的苦海。’那我們作為孩子的家長，作為藝術工作者，能夠為兒科醫生們做點什麼呢？”王歡和翁海鑫不約而同地浮現了這樣的念頭。而就在這時，一通來自制片人江薇的電話，將他們的心願變成了現實，他們決定聯手打造一部關於兒科醫生的電視劇作品。在“兒醫荒”亟需得到改善的大環境下，他們希望透過此劇的播出，讓更多人瞭解兒科醫生的困境和堅守，也希望這個行業能得到社會各界更多的理解和支援，甚至隱隱希冀能有更多的醫學生，會因此產生投身兒科事業的美好信念。

懷揣著這些美好願望和滿腔熱血，王歡和翁海鑫開啟了“擼起袖子加油幹”的創作之旅。起初，他們憑藉自身經歷、創作經驗和查閱的大量資料寫了第一版人物小傳和故事大綱。主要是以兒科醫院為背景，講述一群“天才”全科醫生憑藉驚豔的高超醫術，成功診治各種疑難雜症的故事。翁海鑫表示，雖然他們知道第一版會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當帶領團隊去真實的兒科醫院採風後，他們才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瞭解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隱藏在水下的更加巨大的冰山還需要他們潛心去挖掘。

為了避免 “紙上談兵”和“閉門造車”，更為了不負初心，創作出一部有深度、有厚度、真正體現兒科醫生內在價值的作品，王歡和翁海鑫決定深度紮根於兒科醫生這個群體，全面推翻第一版，從零開始創作。選擇講述哪個科室的故事成為他們的首要任務。他們先去採訪了內科的醫生，但經過採訪後得知內科的主要工作是治療感冒、發燒和拉肚子這些常見病例。王歡和翁海鑫從創作的角度分析，內科可能不是很合適寫戲，經過在醫院的全面觀察和採訪，最終，他們把目光投向了普外科，也順利地找到了他們劇本中男一號的原型人物：上海市兒童醫院普外科副主任、主任醫師劉江斌。

據王歡說，從2016年起，他們帶來編劇團隊深入一線，兩年間他們走訪了上海、北京、青島等地各大兒童醫院，期間採訪了不計其數的兒科醫護人員，他們觀摩體驗了普外科的工作詳情，收集了大量詳實的創作素材。其中，她印象最深刻的是觀摩的兩場手術。一場是後腹膜神經母細胞瘤切除及淋巴結清掃術這樣一個難度極高的大型手術，綿延八個小時的手術，期間一波三折，簡直比電視劇裡還要驚心動魄。王歡在觀察室一直握緊著雙拳，默默為手術室裡的醫生和患兒鼓勵加油。慶幸的是，經過醫生們的奮戰，最終手術成功，把一個小生命從死亡線上解救下來。當手術結束時，王歡感覺到雙腿一軟，持續站了八個小時的她腿都是顫抖的，那一刻，她深刻的體會到兒科醫生們的不容易，她只是站一次，而這種情況則是兒科醫生們的家常便飯，這種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到的。還有一次，這是一場腹股溝疝氣手術，整個觀摩過程中，王歡呼吸困難，極度難受，因為她的小女兒也曾經做過這個手術。她看到躺在手術檯上的患兒，想起小女兒也像這個孩子一樣躺在手術檯上，對於患兒家屬們的揪心、害怕和心急如焚的心理狀態，她感同身受。

歷經一千多個日夜，初稿終於完成。當編劇團隊以為終於完成“渡劫”時，卻突來一陣晴天霹靂，劇本被詬病感情戲太少，不“甜”，不“虐”，不“蘇”，人物不極致，情節不炸裂，人物關係不錯綜複雜，腦洞開得不夠大等等，簡而言之就是市場化不夠，不好賣。為了扭轉口碑，也為了繼續推動專案的發展，王歡和翁海鑫帶領團隊做過各種嘗試，甚至寫出過女一女二同名不同姓，同父不同母，來到同一家醫院，競爭同一個崗位，愛上同一個男人，姐妹花相愛相殺，在兒科的道路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最終幡然醒悟殊途同歸的狗血方案。雖然出了一稿又一稿，但是卻距離創作的初心越來越遠。終於一天，一個靈魂拷問擺在了翁海鑫和王歡的面前：我們為了什麼要寫兒科醫生？

“因為遇見了他們，生病的孩子有了治癒的希望；因為遇見了他們，家長不再孤身作戰，害怕彷徨。他們在生活中如此平凡，但是穿上那身白色的戰袍，就像超人變身一般，不知疲倦地，每一天都為希望而戰！”

問題有了答案。既然感動他們的是真實的兒科醫生，那麼，就應該真實地反映他們的工作和生活。即使這樣的作品，沒有高甜撒糖、不夠極致炸裂，但是它一定會充滿誠意、充滿溫暖、充滿希望！他們決定進行更深度地採訪和調查。

在國家衛健委不遺餘力地幫助下，編劇團隊開始了第三輪的深度採訪，他們把足跡延伸到了雲南，竟然意外地發現了“焦佳人”的原型人物。他們沿著“焦佳人”的成長足跡，從“雲南省麗江民族孤兒學校”、到昆明市兒童醫院、再到上海市兒童醫院，這些完美複製了劇中女主的成長過程。編劇們在現實中，走過了“焦佳人”（王子文飾）走過的路。然後再以她的視角，“三顧茅廬”，繼續紮根於上海市兒童醫院。

終於，經過兩年多對兒科醫生的採訪，根據真實的人物，他們又塑造出了醫學世家出身，能力格外出眾，“別人家的孩子”谷佳人（賈青飾）；在崗位上兢兢業業15年，沒能得到醫院裡的一個車位，懷抱職業理想的同時還要面對中年危機的許秉澤（于小偉 飾）；一心想為買房子攢錢，摳門聰明的王航（朱嘉琦飾）；善良、業務不熟練的職場新人小護士方蔓（張沐兮 飾）等。

編劇借鄧子昂與焦佳人等角色之口，探討醫生在與患者、患者家庭接觸時的分寸，實際上是醫學倫理的探討與反思；天才醫生也好、菜鳥醫生也罷，成為醫者的道路都不會是一番坦途。鄧子昂獨自一人練習縫香蕉皮，兩位佳人被迫對著沾滿糞便的紙尿褲喝蛋花湯克服應激反應等，這些來自於生活的片段、生動形象的人物，共同構成了鮮活各異的兒科醫生群體。

王歡和翁海鑫不僅力圖展現兒科醫生們最真實而又鮮為人知的一面，還想要為寶媽寶爸們傳播一些科普知識。例如“筷子插脖子”“燒傷”“燙傷”等現實生活中的潛在危險，藉助了劇情的渲染，向觀眾解說正確的處理方法。當初，本劇導演楊磊看到劇本中“筷子插脖子”片段時，他不寒而慄，立即讓家人把家中所有的尖銳物品收藏好，避免自己的孩子受傷害。王歡和翁海鑫認為，透過劇情，打破一些謠言和偽科學方法，甚至可能一個小小的科學知識就能拯救一個小生命，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影視作品不止要喜聞樂見，它也有傳播正能量、傳遞正確觀念的社會功能。

創作已經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最終取得真經。後期的拍攝和製作又將開啟另一段艱難的旅程。醫療劇對於專業場景、演員、道具、拍攝等細節的要求極高，製作團隊請來了專業的醫生專家進行現場指導，為了確保每個專業知識點都是正確的，王歡和翁海鑫便帶領編劇團隊跟組修改。某一些特殊的醫療器械，道具組無法制作，只能去真實的醫院借用拍攝，但兒科醫院連軸轉，很難抽出一間手術室和相關器材給攝製組拍攝使用。為了不耽誤醫院的正常運轉，攝製組只得等到過年期間，好不容易等來了一間手術室。正在拍攝期間，得知一名急需做手術的患兒即將送進醫院，全體攝製組趕緊撤離現場，親眼目睹患兒被醫護人員推進手術室。劇組的所有人沒有煩躁、沒有抱怨，他們都在為患兒加油鼓勁，當得知手術成功，患兒得救時，他們激動萬分，彷彿真的走進了兒科醫生的內心世界。也因為這次目睹，主創團隊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一定要使出全力做出一部精品醫療劇。

經過拍攝、後期製作，成片終於完成，而編劇的工作仍未結束。醫療劇最關鍵的是專業、精準。國家衛建委組織相關的領導、專家、醫生們對成片進行稽核，王歡和翁海鑫帶領編劇團隊再次投入修改工作。王歡表示，這部劇是他們歷經很多困難才“誕生”的“孩子”，就像兒科醫生希望自己的患兒能夠健健康康的走出醫院一樣，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更“健康”、更完美地跟觀眾相見，即使無法真的達到完美，也要更接近完美。

《了不起的兒科醫生》已經上線多天，不負眾望受到了很多好評和稱讚，但也有不少質疑和批評。例如焦佳人一晚上徒手掰斷了3000支阿托品，這個“奇蹟”讓眾護士醫生膜拜。但在這段劇情遭到觀眾吐槽，認為不現實。編劇翁海鑫表示，這段劇情來自於真實事件，汕頭大學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ICU為了拯救服用敵敵畏的患者，使用了8000支阿托品，足足有8名值班醫護人員一起掰了整個晚上。

還有觀眾吐槽第一集中鄧子昂準時準點起床，編造痕跡太重。據王歡解釋，這個細節也是現實中一位醫生的技能。“睡商”對於一個醫生來講格外重要，職業的屬性讓他們必須學會隨時睡隨時醒，因為他們的工作實在太忙。包括上海兒童醫院的男醫生們穿著西裝革履，其實是為了給小患者一個良好的精神面貌。一些醫生愛喝咖啡、愛臭美，喜歡插花、唱歌、演奏等，都是源自真實的生活。醫生們穿上白大褂是救死扶傷的“白衣超人”，脫掉白大褂就是一個普通人。不僅這些是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播出至今，觀眾看到的獨自在家爬窗玩耍墜樓的爍爍；長期生活在家長重壓下、住進醫院也不能停止做題學習的小宇；罹患白血病還被父母狠心遺棄在醫院的婷婷……這些劇情全部源自真實事件。至今王歡還清晰地記得，劇中總共選擇了16個具有代表性的大病例，44個具有普遍性的小病例。

對於這部劇，有什麼遺憾嗎？王歡和翁海鑫直言說，有。因為一些客觀原因，成片有一些刪改，跟劇本有一些不同。雖然沒有百分之百還原劇本，但是劇集能夠面見觀眾，作為編劇已經非常開心。他們親眼看著這部戲從拍攝、後期製作再到上線，過程一波三折，經歷“八十一難”，所有人都為之付出了全部心血和努力，都稱得上是“了不起”的行業人！中國醫師協會兒科醫師分會創始人、首都兒科研究所研究員朱宗涵在與家人一起觀看劇集後，第一時間和編劇王歡分享了觀後感受：這部劇集對兒科醫生有深刻的瞭解，充滿著對兒科醫生的尊重，非常令人感動。“感動”二字，對於編劇來說無疑是最高的褒獎。那份在創作中艱難跋涉，積累出來點滴感動，如同一份禮物，最終被回贈到了王歡與翁海鑫的手中。

最終呈現出來的《了不起的兒科醫生》或許無法滿足所有人的期待，也並不完美，但他們希望這部劇能夠在觀眾心裡灑下一片陽光，播下一個希望，也給國內醫療劇的發展播種一顆希望的種子，為中國兒科事業的發展貢獻一份微薄的力量。

上海兒童醫院黨委副書記、主任醫師黃敏說：“兒科事業是太陽底下最富有愛心的事業”，而王歡和翁海鑫說，編劇是日月星辰中最不顯眼的那顆星。編劇常常躲在黑暗中，孤獨的泛著自己的光，他們不常被看到，但一直存在；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與孤獨作伴，用文字記錄，雖然自己的光芒微弱，但懷有一顆嚮往太陽的心，渴望傳遞溫暖和希望。無論現實多麼殘酷，前路有多少磨難，對於編劇而言，創作，永遠是一場無悔的奔赴！

2018年中國醫師協會兒科醫師年會——電視劇《了不起的兒科醫生》專案釋出儀式

責編 | 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