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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馬特我愛你

導演: 李一凡主演: 羅福興型別: 紀錄片上映日期: 2019-12(廣東時代美術館)

如果說起殺馬特,所有人能立刻想到的就是奇裝異服以及“視覺系”五顏六色的頭髮。根據百度百科,殺馬特“在中國正式發展始於2008年,是結合日本視覺系和歐美搖滾的結合體,喜歡並盲目模仿日本視覺系搖滾樂隊的衣服、頭髮等等,看不慣的網友們將他們與‘山寨系’劃上等號。”

事實上,殺馬特這一亞文化潮流的出現,以及隨後的盛極而衰,到最後的“消失”,可以說構成的是一曲時代的悲歌。只不過時光荏苒,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殺馬特這個群體。

圖 | 各式各樣的殺馬特造型。

萬幸的是,有人還記得。

紀錄片導演李一凡在2012年時第一次知道了殺馬特,在他看來,網路照片上這些畫著濃妝,髮型誇張怪異的年輕人們並不是活在主流文化中的人們的飯後談資與笑柄,而是一種對“消費主義景觀”的“主動抵抗”。他說:“我覺得這就是一種審美自覺,特別了不起。 ”

圖 | 殺馬特家族創始人羅福興。

對殺馬特一族產生濃厚興趣的李一凡在隨後的幾年中一直想要嘗試接觸殺馬特,卻一直無果。直到2016年,他透過一位在深圳的朋友終於聯絡上了曾經的殺馬特教父羅福興,從此他開始漸漸瞭解了殺馬特這個群體。

2019年12月,李一凡製作的影片《殺馬特我愛你》在廣東時代美術館展出,直到今年10月,導演李一凡登上了一席的演講臺,才將《殺馬特我愛你》這部作品真正帶到了觀眾面前,也讓殺馬特這個群體,再一次站到了我們的面前。

殺馬特究竟是什麼?

一個時代的產物

20世紀90年代起,我國邁入了城市化的程序,曾經在農村生活的人們也漸漸擁有了與外界溝通的渠道。為了能更獲得更高的勞動收益,為了能讓家人過得更好,他們開始逐漸放棄自己在農村的生活,轉而跟隨人潮,前往城市務工。而在這群人的身後,也留下了一個特殊的群體——兒童。

作為務工者的孩子,他們的生活與自小成長在城市中的很多人截然不同,他們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庇護,他們很多人被父母留在農村,有一些人隨著父母進城一同務工,也因此過早地接觸到了“賺錢”這個概念。

圖 | 《殺馬特我愛你》中顯示的,殺馬特幾乎遍佈全國。

儘管一直以來,我國都在盡力推行九年級義務教育,希望孩子們可以將知識化作力量,成為改變他們人生的武器,然而現實的艱難,卻很難讓他們能夠真正完成九年制義務教育。他們或隨著同村的人們,或隨著同齡的朋友,都早早地輟學離開。而其中有的女生,甚至只讀到了小學二年級。

圖 | 農村中無處不在的標語,但迫於生活的壓力,很多孩子在剛讀初中的時候就選擇了外出打工。

影片透過展示這樣一群人的自白,漸漸將觀眾帶入了這樣一群人的生活中去,他們為了掙錢,明明知道犯法卻還是要去拿假身份證;還是要以未成年的年齡去打工。每天十幾個小時在流水線上不間斷的工作,忍受著嘈雜甚至有毒的環境,甚至一個月只能休息1-2天。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也成為了他們與外界的壁障,使得原本就難以融入社會的他們變得更加“絕緣”。同時,也正是因為這種“絕緣”使得他們成為了孤立無援的群體,被工廠壓迫,被更上層的階級壓榨,他們常常無法結到工資,被他人,甚至被自己身邊的人鄙視,被認為無所作為。

圖 | 《殺馬特我愛你》中,許多人坦言自己都在很小的時候就“下海”打工。

在這樣的情況下,殺馬特誇張惹眼的造形,似乎成為了他們堅硬的“保護殼”,透過誇張的造形,這群老實卻無可依靠的孩子們給自己披上了“戰甲”,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壞”一些,這樣才不會有人欺負自己。同時高高立起的頭髮似乎也象徵著他們最後的尊嚴與發聲的權力。而在這種看似強硬的背後,隱藏著的還是這樣一群孩子渴望被愛與被關注的心。他們也希望可以透過這樣的造形,獲得他人的注目,卑微地希望或許能以這種方式獲得他人語重心長的一句“你這樣是沒有出路的”。

圖 | 《殺馬特我愛你》劇照。這是一群從小缺乏關注的孩子,他們用一切極端的方式吸引別人的注意。

這樣的外表,也讓他們彼此之間,找到了身份上的認同感。相似的裝扮意味著出身相同的家族。這群孩子們以這樣的形式為自己築造了一個“家庭”並在其中不斷汲取著歸屬感與家庭的溫暖,一無所有的他們或許也只能以這種方式來相互慰藉。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亞文化的出現與流行恰恰也是隨著時代的推進而註定會誕生的附屬產物,他們的誕生,分裂,乃至消失,也將邊緣人群所面臨的種種困境展現在了人們面前。然而,這種亞文化卻因為與主流的不同而遭到了討伐,這也無不令人唏噓:這個時代究竟是怎麼了?

被放下的導演視角

《殺馬特我愛你》自成一體

或許在這之前,並沒有很多人知道李一凡的名字,李一凡導演於1991年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在作為一位紀錄片導演的同時,他也任教於四川美術學院,是一位油畫系教師。從05年開始至今,李一凡導演在任教之餘創作了三部作品:《淹沒》、《鄉村檔案:龍王村》、以及《殺馬特我愛你》。其中他的第一部獨立記錄片《淹沒》入圍了2005年的法國真實電影節。賈樟柯的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三峽好人》,也正是受到了《淹沒》這部紀錄片的啟發。

在隨後的作品《鄉村檔案:龍王村》以及《殺馬特我愛你》中,李一凡導演也繼續注目社會底層以及城鄉之間的關係。可以說,他的作品,無不在向人們展現,在實現社會發展的程序中,作為社會底層所付出的種種代價。

圖 | 《淹沒》海報

圖 | 《鄉村檔案:龍王村》海報

在我看來,《殺馬特我愛你》這部紀錄片最為成功的一點,就在於李一凡放棄了所謂的“導演視角”,即放棄透過導演的攝影機來講述一個故事,彰顯矛盾。這可以說與如今許多“將紀錄片當作劇情片”來拍攝的成功作品可謂是背道而馳,但這毫不妨礙這部作品成為一部優秀的作品。

最驚人的是,影片除了實拍了許多外來務工者在城市中生活的情形,紀錄了導演李一凡與一些曾經或現在的殺馬特的訪談,更重要的是李一凡與羅福興向廣大在工廠工作的務工者徵集購買了他們在工廠中工作的影片、圖片,以及他們平日生活的照片、影片等等。透過將這915段影片的彙總,分類,剪輯後,才最終形成了《殺馬特我愛你》這部作品。

圖 | 向務工者收集的生活、工作影片。真實反映了南下打工者真實的生活工作狀況。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部紀錄片更像是一篇長達兩小時的“論文”。李一凡導演並不將其中的任何一個受訪者作為影片的主要人物,並沒有跟隨任何一個人的視角去發現、探索。透過各種不同“論據”的堆砌、疊加,影片為我們展現的是一個“眾生相”,用每一個受訪者的自我剖白,將他們這多年來的心路歷程展現在畫面上。透過這種途徑,我們也能夠更好地去接近這樣一個人群。

影片也透過清晰的結構,幫助觀眾們更好地走過了這一趟旅途。影片從最開始介紹了這群孩子們未成年便外出打工,隨後開始說起工廠中的工作、壓抑的氛圍,由此順水推舟講述了他們發現、成為殺馬特,以及對殺馬特背後的含義的珍視,卻最終被“圍剿”,被迫剪髮,迴歸所謂的“正常”社會。透過這些個體的講述,我們也漸漸可以看到整個殺馬特群體在這多年來從興起到衰弱的過程,可謂是由點及面。

圖 | 《殺馬特我愛你》導演李一凡

影片另一個有意思的處理在於畫面與聲音的結合。令筆者印象深刻的一幕在於當他們說起工廠中噪音嘈雜,在工作了一天後耳朵中依然可以聽到車間中的轟鳴迴響,甚至聽不見別的聲音,在這段話後,畫面中出現的便是從這群打工人處徵集來的工廠的畫面,配上不斷放大的聲音。在那一刻,觀眾們彷彿真的身處於一個個車間中,體會著一些不曾體會過的情感。觀眾們或許也會突然意識到,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是這樣一群人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默默支撐著這個國家和社會的發展。

圖 | 《殺馬特我愛你》中的片段,工人因為太過疲倦直接在縫紉機邊睡著了。

可以說,正是因為李一凡導演拋棄了固有的紀錄片的創作思維,才使得這麼多年輕的務工者們可以透過這部作品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主流v.s.非主流

如今的我們是更開放了,還是更狹隘了?

《殺馬特我愛你》這部作品的特殊性,也並不僅僅只在於這915段影片上。因為這部作品所涉及到的,並不僅僅只是殺馬特這個群體,他所牽扯到的,更是我們每一個人。

當李一凡站上一席的演講臺,講述自己拍攝這部作品背後的點點滴滴時,他提起了自己是個“無知者”——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中國社會各階層在思想文化上的隔閡太大了,相互之間的距離比貧富懸殊的距離還大。再加上現在的數字霸權,AI總是選你喜歡的,它認為你這個階級該看的東西推送給你看。最後每個階層的眼界都變得越來越窄,也越來越狹隘。 ”

圖 | 《殺馬特我愛你》導演李一凡在一席演講。

這也是我所認為的《殺馬特我愛你》這部作品背後所蘊藏的更大的社會價值。這部作品除了為曾經被人們鄙視、嘲諷的殺馬特正名外,也應當會引起更多人們的反思。無論當時的我們是否參與過對殺馬特的口誅筆伐,終究是身處主流的人們對這群所謂的“異類”的排斥與鄙視,導致了這群年輕人的話語權被再一次奪走。失語的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尊嚴被再一次踐踏,自己珍視的東西被他人肆意曲解,嘲諷。

圖 | 《殺馬特我愛你》受訪者是曾經的“殺馬特”,她希望以後可以舉辦一場殺馬特式婚禮,來紀念自己的青春

或許在我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有一群年輕人的青春就這樣被主流的浪潮沖刷的面目全非。

《殺馬特我愛你》並不僅僅令我們反思,更是給我們敲響了一記警鐘。在如今科技越發發達的時代裡,我們似乎對網路,對我們每一天所收到的龐大的資訊失去了“戒心”而盲目信任。卻不知道,我們收集到的這些資訊或許並不全面,只不過是大資料在“投其所好”,讓我們看到我們所期望看到的。無疑,這種行為是危險的,是應當警惕的。

圖 | 《殺馬特我愛你》劇照。再也無法從這些“殺馬特”身上看到昔日的蹤影。

類似的警示,在最近網飛出品的一部紀錄片《監視資本主義:智慧陷阱》中有著更詳盡的解釋與解讀,這部作品為我們詳盡地解密了社交媒體等等數字平臺是如何正在一步步改寫這個社會,甚至我們整個人類文明的。或許正是因為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中,我們看似可以接收到任何我們想要接受的資訊,但是卻也在無形中漸漸成為了提線木偶,被漸漸操控。最終,我們或許看似“無所不知”,可或許我們更是“無知“。最恐怖的是,當我們將這種“無知”視作了“全知”,這種盲目的自信,究竟會將一個人改變到什麼地步?又會引發什麼樣的結果?我們並無從知曉,但在同時,我們似乎又可以在《殺馬特我愛你》中得以窺見一二。

圖 | 《監視資本主義:智慧陷阱》海報

該如何才能破除這樣的現狀?該如何確保我們所接受的資訊的公正而不片面?這對於當今身處在社會中的我們,已經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毫無疑問的是,我們作為一個個體,作為一個社會中的一份子,或許看似渺小,但是如果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自己做出改變,那麼這個社會,也無從做出改變。

“每個人都是活在社會里面的,每個人的處境都是社會的處境,每個人的歷史都是社會史。關注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關注社會,只有在你對社會的觀看沒有盲點的時候,你才會發現自己不是活在《西部世界》那種歲月靜好之中。”

圖 | 影片的最後,攝影機圍繞著工人們的宿舍一圈又一圈的拍攝著,這高高的宿舍樓彷彿一堵高聳入雲的牆壁,他們似乎被永遠困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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