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個樹洞”
文 / 樹熊
“距離邁進2021剩下不夠一個月!”
跟別人不同的是,她不再祈求“12月請對我好些”,而是直接呼喚著“2021你快來”。
身邊的朋友都知道:大概,阿君對2020年已經不抱有期望。
如果說,成長也有所謂“豐收年”的話,那2020年對於我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壞的收成年份。
聽。00:0002:04未加入話題
一。
“別人是畢業就失業,我是還沒畢業,就知道要失業。”
阿君讀的是旅遊管理,20年6月大四畢業。
按照院系專業往常的習慣,大四的整年都應該在旅行社實習。19年剛開始實習的那會,阿君經常在群裡說:“只要不用實習,我願意半年不喝奶茶。”
大概後來的情況,誰也沒想到,阿君不僅不用實習,甚至乎她連走出家門買奶茶的機會都沒有。
旅行社讓實習生回家等候,名義上是“等候”,但其實都知道,在那樣的形勢下再回工作崗位的希望是很渺茫了。
人要成長會經歷很多,只是沒有料到它們會像聚會一樣,約定在一個時間點裡全部出現。就在丟掉實習後不久,阿君和男友也因為異地而分手。
人其實是一種很容易丟掉自信的動物,特別在面對挫折的時候。
遇上單個挫折我們可以安慰自己是偶然,但當面對接二連三的重拳,就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我本來就不行?
阿君從開始的樂觀,演變為焦慮,再到後來的茫然。
我在下面回了一句:“活著,就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二。
之所以會說出那句“活著,就不是個容易的事兒”的話。
是因為我發現“活著”這件事,有時候像是做問答題,它要你回答:活著究竟有多難?
但有時候,它要你做選擇題:選擇以哪種方式去活著?
在5月底時,我就做了一次選擇題。
老爸需要在下肢動個手術,醫生說這是風險不高的手術。但哪怕風險不高,也有一定的可能性,術後會留下永久性創傷,而造成行動不便,所以照顧尤其要格外小心。
“要不我辭職回來,照顧你。”
“你想都別想,我又不是不能照顧自己,還有你老媽在呢。”
“可老媽要忙這麼多事情,吃不消的,我還是回來吧。”
“你懂什麼,回來幹嘛!”
父母和子女之間的爭吵,有時候會比情侶還奇怪:
“誰對誰錯”這個難題,自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沒得到妥善解決。所以最後演變為:由一方去代替另一方做決定。
就像幼時父母替我們報興趣班;成年的我們會瞞著父母做決定。
雖然都是打著為“對方好”的旗號,但雙方卻從來沒有領情。
於是,“我辭職回來”這件事就成了“我替父母的決定”,也成為彼此對立情緒的源頭。
老爸經常在家裡和親戚間說,他現在能走能跳,壓根不需要我的照顧,我回來這件事只是多餘。每次我都會冷冷反擊“都什麼時候,還死要面子。”
直到有一次大伯扯著我,悄咪咪地說了句:“他不單是要面子,更害怕自己會成為你的累贅。”
瞬間,我沉默。
不經意間,父輩的自信會在時間和病痛面前,一點點流逝。
但僅有的尊嚴,又讓他們無法把“我怕連累你”這句話說出口。
所以只能以“我還行”,來倔強地撐著。
也從那時候開始,我學會不激烈反駁老爸的話語。
三。
如果說,人的情緒是會相互傳染的話,那壞情緒的傳播速度大約是能以光速計算。
朋友對困境的茫然,家人對病情的焦慮,自己對生活的未知,它們互相交織著。那段時間我陷入低潮,對於任何事都會產生一股無力感。
而當自己在醫院裡坐著的時候,這種無力感愈發加重——這裡滿眼看去,都是生命的離別和消逝。它們不會因為你的痛楚和不捨,而作絲毫停留。
直到有一次,一位小男孩手裡攥著東西路過我面前,不小心跌倒了,我把他扶起來。
但明顯地,小男孩對手裡東西的重視程度,比起自己摔倒這件事的要高很多。他不是先看自己摔傷哪裡,而是檢查手裡的東西有沒有破損。
那是兩朵小紅花。
我好奇問:“老師送的?”
小男孩搖了搖頭:“我自己做的,給爺爺做的。”小男孩的爺爺在進行住院手術,所以他特地做了兩朵小紅花,等著術後能送給爺爺。
“哥哥,我送你一朵吧,剛剛你扶了我。”小男孩說完,不等我反應過來,就塞了一朵小紅花給我,然後往遠處的病房蹦躂過去。
我看著手裡的小紅花有些好笑,但又覺得奇妙。
在我印象裡,小紅花應該是由老師派發的,自己是沒有“權利”做出來的。可小男孩做了出來,並送給兩個處於低潮的人:
他的爺爺,處於生命的低潮;
而我,則處於精神的低潮期。
看著小男孩跑遠,我忽然覺得醫院也是個奇妙的地方:這裡不僅有重症室,還有嬰兒產房。誕生和死亡都在這裡,進行著某種神秘的交接儀式,完成生命的輪迴。
儘管那朵小紅花沒能解決什麼實際問題,但它對於處在低谷的人就像是一個訊號:
“嘿,我有看到你在拼命地活著,現在獎勵你一朵小紅花,也請你繼續咬牙下去。”
四。
我會記起上面的故事,是因為昨天在微博上看見了一個MV,它是關於電影《送你一朵小紅花》。
裡面有一個片段:
韋一航(易烊千璽飾)在大雨中說:“上天就是那麼不喜歡我,它只要一見我過得舒坦一點它就立馬把我的生活調成困難模式。”
馬小遠(劉浩存飾)立馬反駁說:“你覺得上天喜歡他們(意指為生活奮鬥的普通人)嗎?可他們一直在跟生活死磕,而你呢?只會嘰嘰歪歪……我從五歲就大把大把吃藥,那會兒我就知道:活著,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現實裡我們咒罵命運,總覺著自己就是韋一航,只有自己的生活才這麼“難過”。
但抬頭望去,其實滿街都是“韋一航”——
有著各自的辛酸,有著不同的困苦,有著不同的煎熬。生活裡各有各的酸澀,而唯一相同的是“我們都是普通人”。
MV的配樂是電影的同名歌曲《送你一朵小紅花》,裡面有兩句歌詞:送你一朵小紅花,開在你心底最深的泥沙。獎勵你能感受,每個命運的掙扎。
過去我以為,只有自己是普通人;
後來才發現,我們都是普通人。
每個命運都在生活裡掙扎著,只是每個人都太在乎自己的感受,才會忽略其他普通人。
但請別懷疑,即使是再普通的人生,只要一直咬牙下去,也能感受到美好和溫暖——
就像,能遇見生命裡的小紅花,那是對“普通的我們”最好的褒賞。
最後。
記得在幼兒園時候,老師的小紅花總會獎勵給表現出彩的孩子。
漸漸地,我們以為:只有優秀的人才配得上“小紅花”。
於是,“追求優秀”成為了我們的潛意識。彷彿只要落入了普通,那就是失敗。
可後來現實告訴我們:“活著,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用心地過好擁有的每一天,已經很厲害了。”
但我們總是不服氣,偷妒著別人的人生,卻忘了:
即使是再普通、再平凡的人,在自己的劇本里,也是主角,更是唯一。
我們既要拼命讓自己成為優秀,更要接受自己可以過得普通。
2020年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請為自己戴上一朵小紅花。
不是為了炫耀,而是要告訴自己:
2020年都熬過去了,2021年又有什麼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