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蒙土豆 圖: 網路

夜色慢慢降臨，我，一個人漫步在街頭，藍芽耳機裡的歌手正在賣力地唱著，我沒認真聽，只是想讓音樂去排解那份孤單……

我自問不是一個薄情的人，卻又做了很多冷情的事。不知為何，此刻，他的身影在我眼前開始重疊，腦海深處的記憶被揪出，心裡感覺有點疼。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我把手中那件黑色的外套往頭上一蓋，想借此阻隔與外界的聯結，好讓我能安靜地，把他身影再細細地看一看。

那種虧欠感，存活至今

記得我在廣州唸書的期間，他曾拜託我一件事，將他印刷成冊的作品，代為轉交給當時一位頗有名氣的教授（是我的任課導師）。

我答應了這個事，也一直記得這個事，就是不知道為何，卻遲遲沒做，直到日曆都翻完它最後的一頁，我才迫不得已地把這個過時已久的作品交給了導師。

他知道了，很生氣，牙齒好像有點打顫。他理解不了為何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都可以辦得如此“出彩”（其實我也沒想明白）。當時，我的想法是想親自去到教授家裡拜訪，然後再轉交的，沒想到，拖了一個世紀。肆意的拖延，讓美好的想法，變成了耍流氓。

我站著那裡，低著頭，不敢看他。自知錯誤已經釀成，多說無益。心裡忐忑不安，害怕承受他的怒火，很懊悔當初為什麼不是第一天就送去，一年到底有多長，365天，唉……，後悔真沒半點用處。

得到解脫後，我逃離了現場，之後也再也不敢去看望他，害怕面對他那失望的眼神。這件事，變成一個傷疤，就算結成了痂，也一直揮之不去。

直到現在，藏在心裡的那句話，彷彿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在他的世界裡，沒有灰色

他是新疆人，四五十歲，高大的身材，性格很剛直。我總感覺他心裡只有黑和白，沒有灰。我們經常接觸，但始終跟他不是很親近，說實在的，我心裡有點怕他。

記得有次他帶我們幾個學生出去比賽，選擇在賽場附近一個大排檔吃午飯。那個大排檔的老闆看到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幾個孩子，看準了他的忙亂，想坑我們一把，就偷偷在結算的賬單上，多收了50塊。

只是這些小手段，遇到心細如塵的他，又怎能逃過他的法眼。因為費用有限，每個菜都是他“反覆斟酌”後的結果，能發現不了其中的貓膩?

他生氣了，惡狠狠的指著老闆說他欺負外地人，亂收費，一邊據理力爭，一邊數落老闆的不厚道。我至今還記起他那張因為激動而漲得紅紅的老臉。

老闆推諉不認，他就拿著菜牌一個個邊抄邊算，他的聲音很大，周圍的人都指指點點地看著我們。他不管不讓，涉及原則問題，他從不退縮。我們幾個孩子都不好意思地躲到一旁，最後，老闆自知理虧，只好退回50塊錢趕緊讓我們離開。

他拉著我們走了，低聲說了一句: “ 我們沒有錯，不能退，不能讓！”

就我們那點情分，不做數……

我自認是他的得意門生，每次作業評講，我的作品都是以“範文”展示。因為經常得獎，我在學校也是小有名氣，有時候難免持寵生嬌。

在一次手工作業上，我計劃搞個大製作，準備一鳴驚人，沒想到時間安排不夠充分，直到交作業那天，也沒能完成。

我心裡想著應該沒有關係的，如果他問起，我就說明天交，憑著我們的“關係”，申請晚交一天，會同意吧！我跟自己默唸道:無論如何，今晚一定要完成！然後就把這個半成品留在家裡。

結果呢，當他看見我兩手空空的時候，立馬叫我站起來，先在全班同學面前吼了我一頓，再把我趕回家把作業拿回來……

我當時傻了眼，全班同學的焦點都聚在我的身上，好想找個抽屜鑽進去。估計我當時的小臉應該是絳紫色的吧，內心既埋怨又委屈。心裡在小聲叨咕:又不是沒做，只是沒有完成，犯的著這樣子對我?再說，一來一回，都下課了，回去拿又有何用?什麼意思呀……

我蹬著腳踏車，腳下生風地的踩在馬路上。一來一回花了快半個小時，氣還沒喘涼，下課鈴就響了！

他瞧了我的作業一眼，就說了一句:“以後做不完，就拿回來課堂上做！”然後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納悶死了，但從此，再也沒有落下過一次作業。

他有他的魅力，他有他的舞臺

嗯，他是我的老師，一個喜歡板著臉的美術老師。他的愛人是在我們學校教地理的，熱情大方，她的臉蛋，都是笑容堆積起來的。每次授課都滔滔不絕，好像總有講不完的話題，跟他大相徑庭。

新疆人能歌善舞，即使如他一般納悶的性格，也是一個歌唱能手。他們夫妻都是我們學校的文藝骨幹，他唱歌，他愛人跳舞，經常在學校的文藝演出露一手，順便撒點狗糧。過去不懂欣賞，如今回想起來，也確有本事。

只是，在那次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後來聽說，他們兩夫妻都辭職了，離開了廣東；

再後來，又聽說，他們夫妻去了拍電視劇；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鏡頭，足以讓我知道他的一切安好。他的雙鬢上的幾根白髮，不知是劇情需要？還是他真的已經老了?

時間輕輕流逝，不留痕跡

時光來不及遺忘，已經若干年；

欠下的債，還不清的情，終將會過去；

年少懵懂，我這樣一個孽徒，在你心裡，是否已經淡忘了；

日暮星辰，來不及細細品味的過往，便乘著風，飛向另一個遠方……

不相忘，自難忘

小區的石凳很涼，我坐了很久。

彷彿又聽到他對我咆哮，由遠及近地傳來……

【作者簡介】我是蒙土豆，土生土長在陽光明媚的廣東。喜歡美食，攝影，繪畫，運動……身邊有一群好朋友，我們肩並肩，手牽手，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