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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苦者說出來的話,在傾吐的時候已經失去了語言本身的魅力了,俗氣的窠臼繞不開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傾訴苦難、還是表達悲憤,人們都不會因為表達者任何營詞造句真正體會背後蘊藏的情感風暴。

我們透過說話傳遞的僅僅是指令,當一個人在說出自己的痛苦時,聽者所能感受的僅僅是“他現在很痛苦,我應該聽他說完他想說的方便他緩和痛苦。”這是一個指令,用自己的創痛來告訴身邊人,自己需要照顧與愛護。但卻很難透過說話來達到感同身受,無論說話者的言辭激烈極具煽動性,還是令人昏昏欲睡,最後人們所接受到的部分,僅僅在於關乎聽者自身情感與境遇的相似點。

說話者在哭泣,聽者也在悲傷。這樣的場面在深夜營業的酒肆、封閉的房間裡、在更多安放人們軀體的角落裡,但沒有一處是通往悲痛本身。

在一個葬禮中,死者的親人在悲痛逝者的離去,其他人則趁著悲痛的氛圍來展示自己隱秘的滿腔悲憤。在一個悲痛為主導的環境裡,人們所悲痛都不曾是一個事情、一個元素、一種情感,它是複雜的,多元的,充滿著個人色彩的情感宣洩。

訴苦也是一樣,僅僅處於此時的語境裡,沒有一個人能將說話者的痛楚延展到自己的生活中,急速翻騰的悲痛最後不幸的成為了一個故事、一部分談資。

因為痛苦而說出來話,就像掉落在地上的珠子,在說出口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它會是嘴巴的張合構成不了任何別的什麼。

它是搖搖欲墜經不起任何推敲的空中樓閣,隨意放逐的感性撼動不了任何存在的事物本身。受苦的人既不能透過它獲得情感的慰藉,反而會因為旁人的無法理解走進更加幽閉的思緒旋渦,更不能透過它來改變自己存在的真實境況。相反在不斷的提及、內心的比對,受苦者靠攏的不再是人世的溫情,它只能讓他在孤立彷徨的藩籬中加速自我消耗。

溫情脈脈與互相理解從未在人類生活中顯現過一二。相反,嫉妒、死亡、嘲弄、諷刺擁擠在人們的所有間隙裡。在它們的圍攻下,我們中的誰但凡成了訴苦者,只能在孤獨中走向迷惘,丟失掉了可愛與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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