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英

秋天葉黃，冬天葉落。

深冬的公園，漫步其中，肅靜了許多，清冷了許多。倘若你好好地看，定會看見最忙的是風，最美的是樹，風一遍又一遍地來，樹上的葉子卻怎麼也落不完，好不容易這一棵樹上的黃葉落盡了，那一棵樹上的葉還驕傲地美著。它們是真的美，很美，比畫里美，比照片里美，比電視鏡頭裡美，就算是跟它們自己比，此時的身姿比其它三個季節的自己都美。見過風雨，遭過日曬，受過侵襲，拋卻膽怯、煩躁、執拗和痛楚，這一種超脫的自然的成熟的灑脫之美，演不出來，也裝不出來。

一片，三片，十片，一層，兩層……“無邊落木蕭蕭下”，周邊的世界變身為童話故事裡的浪漫場景。你踩著小路上的落葉嘎吱嘎吱緩步走，聽著冷酷到底的風從耳邊呼呼過，恍惚間，有種奇妙的穿越感。心中默唸：走葉路十分有趣，這一層層的可愛葉子可別被勤勞的清潔工師傅掃了去。乾淨至無一物的路符合園林衛生標準，然而走起來了無生趣。

“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人走過的路也可以無痕無跡，像風，果然有了神秘之奇感，更何況，腳下是綿綿柔柔的性靈之物，傳遞到心裡就有了暖意。若你也曾愛過一個季節，還在憶著一個人；若你也曾擁有過一些彷徨，曾失去過一些摯愛；若你也有過不捨有過不甘，有過酣暢淋漓和肝腸寸斷；若你也想在一年的最後一小段路上伸出雙手去抓，抓住幾縷關於生命的霓彩、光芒、雲煙……你會讀懂樹上的、空中的、路上的、腳下的那些葉子的故事，你會明白故事中的優雅悠然，自洽自得地活著。

活著，就是落葉歸根，就算日落西山，就是塵埃落定，哪怕名落孫山，也依然活著。也可能是另一種方式的存在，但絕沒有消失。這樣的美，有的活了百年，有的活了千年，有的活了上萬年，乃至近億年。

葉落的冬天，在童話般的世界裡，適合漫步，適合告別，更適合思考。你春天有沒有努力？夏天夠不夠執著？秋天可否備足了抵禦嚴寒的能量？當年，史鐵生搖著輪椅在地壇公園逡巡、駐足、思考人生，他在想一個辦法，好與過去的自己告別。地壇公園裡的一草一木，生命裡的諸多過客，讓他清晰地看到了未來的自己、未來的路。

你走在深冬，邂逅葉落。

主編：筆墨舒捲

達州廣播電視報（達州新報）《鳳凰樓》副刊選稿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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