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西頭有一片小竹林，春天裡竹林會冒出許多尖尖的小竹筍，竹筍嗖嗖的往上衝，很快便會長成高大的青青楠竹；夏天竹林裡很涼快，風吹竹海沙沙響，直衝入雲的竹梢頂著一片藍天，把陽光擋在了外面；秋天的竹葉也不枯黃葉落，翠翠的綠；到了冬天雪花把竹葉裝扮得更是可愛，那些附在葉片上的雪花，經寒風一吹漸漸地就凍成了冰片，葉子就晶瑩剔透了。有位小姐姐就教給我們從竹葉上輕輕地剝下冰片，瞧，一片竹葉形狀的冰片就拿在手裡了，忍不住就送到口邊一邊吮吸著，一邊打著寒痙，小姐姐就笑得花枝亂顫。

小姐姐家就在竹林旁，我們常常去竹林玩。其實我還有一個願望就是想看見小姐姐，看見美麗在那偏僻的小山村已是不易了。

小姐姐模樣俊俏，瓜子臉、柳葉眉、杏眼、挺直的鼻樑、櫻桃小口，真正的很精緻的人兒，小家碧玉般美麗。小姐姐看起來十二、三歲，她沒有讀書，跟著村民一起幹活，每次看見她，我都會偷偷的看上幾眼，偶爾她也會停了腳步跟我們玩在一起，然後就匆匆地跑回家去。

有一天，村子裡就來了一位帶著小男孩乞討的婦女。一戶村民把她領了家去，做飯給她娘倆吃過，還送了她一些食物帶走。這位婦女便是小姐姐的親姐姐，有些智障，我才知道了，小姐姐原來是村子裡的童養媳。小姐姐沒有父母，唯一的親人——姐姐又是智障，自己也照顧不上，她便被送來做了童養媳。公婆家家境還好，公公在大隊當幹部。

冬日的村莊，日子比較清閒。村民會把嫁娶之事訂在這個季節。小姐姐要圓房了，乍一聽到我就不信，這麼小。可村民說：不小了，都十六啦。可她個子生得那麼小巧，年齡也不大，才十六呀。

那天，我們還是去了她家看熱鬧。新房裡傢俱很漂亮，深紅色的衣櫃，櫃門上雕刻著立體的花，描著彩，木框架的床也雕刻著花樣。她們家就在自導自演著，那些衣櫃、桌椅板凳、箱子、梳妝檯、洗臉架一些生活用品，從後門搬出去繞山上轉上一圈，從前門搬進來，然後就請客喝酒，晚上鬧洞房，熱熱鬧鬧的鬧了一整天。

我在想：小姐姐肯定會不高興的，這麼小就嫁作人婦。

次日，水塘邊我看見小姐姐在洗衣服，我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滿以為她會哭紅雙眼的，沒想到她竟然很平靜，平靜的接收著這命運的安排。

於 2020.12.13深夜

作者簡介：蘇婭，從小隨父母在黃梅讀書的武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