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老婆的奶奶)去世3年多了,現在回想起來,她其實不是病死的,是孤獨和寂寞帶走了她。
孤獨和寂寞讓奶奶感覺身邊的世界太陌生了,她感覺不到自己曾經熟悉的那個世界的存在,現實世界也對她的存在失去了感知。
她的心逐漸枯萎了,感覺在人世間已經沒有自己存在的意義。
終於,88歲的奶奶在10天的不吃不喝後,悄然離去了。
10天前奶奶還有意識的時候,準備送醫院,但是她堅決反對,執意不去醫院,說自己沒有病。
似乎她已經準備好以這種方式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10天的慢慢煎熬等待中,奶奶沒有痛苦的呻吟,沒有遺言,沒有牽掛,氣息逐漸衰弱,直至最後氣如遊絲,走得很端詳,很安靜,也算是壽終正寢。
奶奶的身體一直很好,在我的印象當中,基本沒有去過醫院。記得有一次感冒了,岳父送她去醫院輸液,奶奶竟然輸液不到一半,自己拔掉針頭徑直回家了。
但是,我明顯感覺奶奶的變化,不是疾病,是越來越難熬的孤獨和寂寞,讓她逐漸失去了活力。
奶奶年青的時候是生產隊的婦女主任,性格要強,做事情雷厲風行,在當地也是一號人物。隨著改革開放和家庭聯產承包,奶奶就只能在自己家的幾畝薄田當中繼續發揮作用。一直到60多歲的時候還堅持在田地勞作,身體硬朗。
在她出生和長大的鄉村,奶奶還是活得相當自由自在和樂在其中。農閒了,她在村裡面和幾個差不多大的老人打打紙牌,聊聊天,日子一天天有規律的流逝。
在奶奶70多歲的時候,岳父一家人都搬到縣城生活了(爺爺幾年前去世了),這個時候奶奶還行動自如,聽力和語言能力較好,很快與周圍的幾個老人混熟悉了,她又有了一片自己的空間。
奶奶78歲時候還身體硬朗
幾個老人就像上下班一樣,每天聚在一起聊天,打牌。回家了就說一些她們打牌輸贏和打牌爭執之類的瑣碎小事情。有時候可能打牌爭執,或者輸多了一點錢,就生氣了,回家說再也不去打牌了,但是保證過不了兩天,她又照常出門,或者老夥伴就喊來了。
她們幾個老夥伴,已經是相互離不離開了。
殘酷的事情如期而至,隨著年紀的增大,老夥伴們不可避免的要一個個離去了。
每一個老夥伴的離去,都會讓奶奶長時間的沉默。
4個老夥伴在一起可以打麻將,剩下3個老夥伴的時候,她們就玩3個人的紙牌。剩下2個人的時候,就只能聚在一起回憶過去,聊聊家長裡短。只要有一個哪一天身體不舒服,另外一個就會非常擔心和關心,一天要去看幾遍。
終於有一天,陪奶奶的最後那個老人去世了,留下了奶奶一個人還活在這個她曾經熟悉的世界。
奶奶從86歲開始,幾乎不出門,每天獨自呆在自己的小屋,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每天機械地按部就班吃飯、睡覺。以前還經常問問兒子在外面做事情怎麼樣,孫子讀書考大學等事情,後來似乎任何事情她都不聞不問了。
每年春節我們回家吃年飯是奶奶和我們最開心的時候,給她發紅包,她也給我們的孩子發紅包。但是在她生命的最後2年,她已經不認識我們了,給她發紅包,她也不要,也不怎麼說話了。
奶奶突然變得陌生了。
到奶奶88歲那一年,她沉默了,幾乎不說話。逐漸發展到她最喜歡的小孫子也不認識了。
3年前暑假我們回老家看奶奶,明顯感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因為飲食越來越少,發展到幾乎不進食,但還是有些許的氣息。由於要開學,我們訂好了9月1號的返程票。就在8月31號晚上,岳父告訴我們,奶奶安靜中離去了。
一些老人對我們說,你們的奶奶在最後還是那麼關心和愛護你們,你們的奶奶選擇在你們準備返程的頭一天離去,是為了減少你們過幾天又要回來的麻煩。
也許奶奶在天有靈,還是一如既往的給下一代如此深厚的愛吧。
奶奶在毫無痛苦中安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去了也許她非常期待的另外一個世界。
或許奶奶是充滿期待去的,那裡有她的親人,她的老朋友,她不會再孤單了。
88歲奶奶去了另外的世界
也許另外的世界也如此熱鬧,奶奶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