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趙亞榮

夜深人靜，依窗而立，遙望蒼穹，繁星滿天。在南方我從沒見過這麼完美的夜晚，天空深邃而高遠，星光明亮而璀璨。我遙望泛著波濤的星河，找尋著我心靈深處的所望。浩渺的宇宙藏著多少秘密，可能就在某一隅珍存著我的寄託。星空今天彷彿離我很近，其中有那麼幾顆星星似乎在向我眨眼。我頓覺一陣心酸，淚在不經意間就滴落青衫，我又想家了，想起了我逝去的父母和兄姐。因為我在二十年前來南方生活，路途遙涉，不能經常返回故鄉，所以親人的逝去是我永遠的痛，一經揮手便是離別，思念從此就伴隨我左右。特別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經常會思念家鄉，思念親人。過去的故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那個家裝滿了我兒時和少年的歡樂與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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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院子很大，站在院子能看盡四周的千里雪原，陌上花開。一座土坯房，被矮牆環繞，再往外被壕溝界定，以裡都是我們的菜園果園自留地。站在院子裡往前看是一望無際的泡子和草地，再向遠方便能看見另一個村莊模糊的身影和天邊的樹木森林。那裡更像是童話世界，也是我向往的地方。我的父母和我們兄妹九人就生活在這裡，無論怎麼說我們都是個大家庭。

春暖花開，杏花綻放。那片花海浸染著我的童年和少年，我和哥哥遊戲在杏樹園裡，折一些最好看的花枝，插在瓶子裡，放在我們簡單而整潔的房間，此時房間便充滿了生機，生活便有了不一樣，我們在歡樂中享受著滿屋的芳香。一雙紫燕穿堂入室，含著新泥在房樑上築窩，不久的將來小燕子就會出生成長，會見證我們的一切。北方的春風有時也很肆虐，飛沙走石。天黃澄澄的，空氣中瀰漫著沙土的氣味。但我們絲毫也不反感，有時還覺得很愜意。在狂風中我們把紗巾包在頭上，奔向校園，奔向遠方，在風裡寫盡我們的歡樂。有時我們在風沙吹過的地方拾起一些銅錢，而且還認真地追究一下銅錢的年代，“開元盛世、貞觀之治”把這些銅錢穿成串，儲存起來，留做回憶。春風一過，萬木復甦，滿眼的嫩綠破土而出，搖著頭向我們問好。我們用高梁杆紮起一個個大西瓜順風而放，田野便是我們的遊樂園。那結杆西瓜滾啊滾，滾動著我們的童真，滾動著我們的夢幻。一直滾到蒲公英遍地，草沒雙膝，綠水潺潺。真的懷念那片杏樹林，懷念父母，懷念兄姐。願你們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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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驕陽似火，小溪倒映柳林，鳥聲和著蛙鳴，古道兩邊的馬蘭花婀娜起舞，景色怡人。而我們的小園更是誘人，瓜果梨桃各領風騷。我們開心極了，我和哥姐們摘一些黃瓜西紅柿胡蘿蔔等扔進方井中，然後取出，吃起來又涼又脆，美得升入太空。到了晚上一家人圍坐在篝火旁聽爸爸講故事。艾蒿的香味瀰漫著整個院子，縷縷青煙夢幻般飄向遠方。聽到了古戰場的廝殺，刀兵相見，也感受到了近代的硝煙四起百萬雄師。一家人開心快樂，直到繁星滿天，所有人進入了夢鄉……那堆篝火讓我經常記起，隨著我一直燒到了海角天涯。父母和三個哥一個姐已經不在了，但是，你們始終住在我心裡，抬頭又望遠方，天上那幾顆最亮的星就是你們吧，你們在另一個世界裡，也在篝火旁，品嚐著夏日的芳香，仍然和我們分享著幸福和美好，估且相信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風吹落葉，秋菊吐芳。在這個豐收的季節，最讓我無法忘記的就是撿莊稼，那場景就是一次盛會，早早的一大群人等在地頭，大多數是婦女和孩子，我們等待隊長下令“可以撿了”。所有人便衝進地裡，去找收割時拉下的糧食，要說能撿多少，我們並不期待，我們只是愉悅在田野裡的那個氛圍，那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玉米高梁穀子等等，我們一塊地一塊地的等待，一塊地一塊地的撿，好玩又刺激。撿回的糧食一般都成了雞鴨鵝狗豬的零食。家裡養了好多家禽，記得那時家裡有吃不完的雞鴨鵝蛋，供銷社收雞鴨鵝蛋，我們便拿著蛋換本子或者賣掉，拿到錢交給媽媽貼補家用。有時在媽媽允許的情況下，買幾塊糖，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糖紙夾在書裡做書籤。一片黃葉寄託哀思，媽媽！另一方土地是否也有你的樂園，有你喜歡的那些家禽，不要勞累，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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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羨梅香，冬天來了，寒風刺骨。雖然是嚴寒，但散發出來的美麗別的地方無法比擬。泡子裡的冰車，院子裡的雪人，窗子上的白霜，呼一口氣，融化一段詩意。父母有兩個百寶箱，一個地窖，一個倉房。那裡藏著我們一冬的吃喝。地窖裡有白菜、土豆、蘿蔔、洋蔥等，倉房裡除了米麵，還有粘豆包、粘糕、凍饅頭、還有為春節準備的豬肉，每年都要殺頭豬，然後用冰把豬肉埋起來，這樣豬肉，就保鮮了。最有趣的就是媽媽在煮豆子做豆包時，我們便把煮熟的豆子用高粱篾子把它穿起來，插到外面的柴垛上，等它凍得很硬再拿回來啃，一種閒趣，一種童真。東北的農村基本都是炕，那時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家家取暖都用火盆，這也是個特色吧。早晨做飯後，把火取出來存在火盆裡，一天就它了。孩子們嘴饞，我們就在火盆裡燒雞蛋、燒土豆、崩苞米花，有時也烤豆包、烤饅頭，一切能用火烤的都可以，吃著不亞於現在的漢堡等各種快餐。要過年了，家人們晚上經常在一起吃凍秋子梨、凍柿子，那真是幸福，孩子多嘛，每次都是買一麻袋。吃完這些，爸爸媽媽忙著包餃子、煮肉，我們便一人一個自制燈籠在院中玩耍，是爸爸用木頭做框，然後周圍用紙糊上，底下做個蠟苔，把蠟放上去就可以了。我們便打著燈籠穿過大街小巷，跑到滿臉通紅。爸爸媽媽，那些冬天從沒覺得冷，哥哥姐姐也許正拿著你們的燈籠在天街遊走，等著他們吧，他們會和你們一起吃餃子、喝酒，我在此也會陪你們過節的。

回想過去真的感慨，我從來沒有覺得過的有什麼苦，相對來說很快樂。常常在睡夢中醒來，眼前便會浮現父母在時，一大家人在一起的美好年華。我追逐夢想來到了大上海，故鄉便成了回不去的歸途，那裡的一切就成了永遠的回憶。望著天上最近最亮的那幾顆星，一定是你們，一定……

2020.9.7完稿

作者 趙亞榮

趙亞榮，女，1963年11月2日于吉林省松原市，大學本科畢業，中共黨員，現定居上海，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