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閒庭看冬落,斜陽一望暗蹉跎
遙知恩師駕鶴去,未語祥容淚婆娑
週四的傍晚天好個寒冷,我立在窗前,看蒼白無力的太陽漸漸沒入黑暗,原本天邊浮著的霧靄,幻成了紅紅的血光,映照著尚有積雪的莫大山巒,把山也蝕成一片片紅,遠遠升起的一股股淡淡輕煙,縈繞在荒涼的暮野上,晚歸的昏鴉停在乾瘦的枯枝丫上,時不時發出一聲聲悲泣的鳴叫,這一切,不由使人耳邊縈繞起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來:“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而此時的我只能看著黃昏,想剛剛接到的電話,說您(我初中三年的代數老師加班主任)於今日凌晨五時駕鶴仙遊歸去,我忍住溢位眼眶的淚,只是淡淡的看著朦朧飄虛的暮煙,和棲息在枯樹上的暮鴉悲情不已!
上學遲到了,被您狠狠的打了手板,那鑽心的疼讓我再不敢遲到,於是便悄悄地在桌子上刻了個小小的“早”字,從那天起,我再沒有遲到!“聽懂了沒,沒聽懂我再講一遍”,可我們一個個默不作聲,您便生氣的甩下一截粉筆,拉開門轉身離去,教室裡只剩一個個壓低嗓門,鬼臉十足,得意忘形的身影,在桌道內竄來竄去!唱大戲了,只有一牆之隔的戲院裡,您手持著棍子,於人群裡找尋一個個乘課間十分鐘,翻牆去看大戲的猴崽,看您惡恨恨的樣子,我們早就一溜煙不見了蹤影,獨留您找來尋去……
班上有些同學總很“成熟”,偷偷的給您買上一包香菸,您便會對那些人分外“友好”,您可知道,那時對您的這點嗜好我們很是討厭,我們不給您買,您便偏心眼!學校給老師放電影,我的幾何老師強拉我陪他去看,可您卻衝進教室,耳朵上擰住將我拎出教室,褲筒被卷的高高,那一下一下落在小腿肚上的板子,剎那間腿肚上便刻滿一條條青黑的印痕,好多天不散!可這一切我都深深的知道,您是在教我們如何做人!您淵博的知識,使我們感受到文明與希望,您寬廣的胸懷,讓大家懂得寬容與忍讓,您慈善的目光,讓我們由懦弱變得堅強。
八月去看您,由於病痛的折磨,使您失去往日風采,蒼白的臉頰,顫顫巍巍的高大身軀,必須要得柺杖才能將之穩住,你我對視,竟無語凝噎,只露慘然一笑,我從您的笑容裡,看到了一種悽惶,你退休才整整三年,本該享天倫之樂,可世事好個無常,您點燃的那根菸,滄桑成了一種流年!那一幕將深深的印在我的腦中。有一位哲人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你們不需要太多的榮譽和讚美,你們只喜歡被親切的喊一聲‘老師’”!是啊,質樸的話無疑是老師們貌同的心聲,是老師們內心世界最真實的情愫,老師不需要多讚美的言語去傳頌他們,他們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份理解和包容!
今天,我在遙遠的地方,把您給予我的昨天,摺疊成了記憶的小船,任其飄蕩在思念的心湖裡,腦海之中永遠是您抹不去的笑容,人生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我走著,走著,每每疲憊懈怠之時,記憶中就會浮現出您堅定的面容,剛毅的聲音,野菊一般的精神!老師啊,就允許我今夜親手為您燃上一段心香,再將酒杯舉的高高,我滿滿的敬您一杯,願我的心燈照亮您去天堂的路,在那裡不再會有病痛的折磨,願您快樂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