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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奕君

九寨溝的樹,就算在冬天,依然美得讓人驚呼。

那些樹,鑲嵌在一幅幅天然的風景畫卷中,疏密有致,姿態萬千。

有些樹,生在海拔2000多米的山上,冬天的早晨,他們披掛著冰雪,用冷峭的身軀,勾勒出雪山的詩化美。

有些樹,碰巧生在湖邊。初冬的湖趁著還沒結冰,跟陽光做起了遊戲,反射、折射、散射出五彩光輝,順手,又把那些樹的倒影,也都攬進懷中。那些樹影,便在碧水泛出的神秘光波里,層層疊疊,虛虛實實地晃動著,他們不是美景的陪襯,反而成了主角!

有些樹,生得舒展、奔放。他們的軀幹並蒂而起,相互簇擁,用粗壯抑或纖細的枝條,緊緊摟抱住對方,任憑寒來暑往,日出日落,都決不放開環抱的力度,那公然的親暱,全不顧世人的眼光。

有些樹,卻生得尷尬。他們的身軀橫在瀑布下,卡在急流中,每天都經受著上百萬次冰冷的沖刷,每秒都忍耐著振聾發聵的浪花撞擊的巨響,他們無意為美景平添一個意外的亮點,只是對身處的境地毫無辦法而己。

有些樹,被青苔包裹覆蓋,整個身體像圍了一條毛絨絨的綠氈,完全掩蓋了本來的面目。當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被瀏覽,被矚目,被“咔嚓咔嚓”裝進鏡頭時,

還會記得自己真實的樣子嗎?

有些樹,還算茁壯,樹根卻緊緊抱著一塊石頭。想來,是正好生在了大石下面,弱小的根在石頭邊緣滋生著綠意,慢慢地,竟也長成了大樹。粗壯的樹根己將那塊難啃的石頭團團抱住,像接納了一個長在軀體中的異物,除不掉,便只能共存,併成了習慣。

有些樹,軀幹己經老朽,扒伏在寒冷的水中,再也無力託舉樹枝,而那段樹枝卻倚仗著微薄的營養,用力探起身,倔強地直立在水中!

有些樹,被人工的木棧道欄腰卡住,下半身依舊深埋在土裡,上半身依舊抵擋著雨雪狂風,卻被木板欄腰切割,弄得身首異處。

更有甚者,不僅是被木板分割,還因為樹幹粗大,而入了生意人的眼,於是被鐵絲捆綁,拉起長繩,上面掛滿了花花綠綠的小商品,在那棵樹原本無奈的惡運中,又添了世俗的一筆!

有些樹,己經死去,橫陳在湖底。冬天的海子,不管結冰還是不結冰,都將枯樹的脈絡映襯得格外清晰,一絲絲一縷縷,彷彿在訴說著生前的故事。可那只是別人眼裡的風景,而自己,己經什麼也沒有了。

冬天的九寨溝,風雲變幻,雨雪無常。而九寨溝的樹,從生長開始,就把自己交給瞭如同變臉一般的大自然。一棵樹,一天要經歷多少冷暖,一生要經受多少熬煎?如此種種,又豈是那些驚呼著舉起相機的過客所能想象的?

冬天的九寨溝,山寒水冷,我竟格外心疼那些樹。我想,凡是生命,定會感受冷與暖,熱鬧與孤單——當人群散盡,暮靄低垂時,那些樹,會不會感覺冷,感覺淒涼?

冬天的九寨溝,山雄水秀,我卻格外喜愛那些樹,我願意看到生命的耐力與頑強,願意體會劣勢中不死的信念和勃勃的生機!

主編:筆墨舒捲

達州廣播電視報(達州新報)《鳳凰樓》副刊選稿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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