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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早上,被爆竹的轟鳴聲吵醒。看一眼手機,才是四點多。本想再沉沉睡下,不遠處卻又燃起煙花,璀璨了整片的夜空。週末又逢2020歲末,不知燃放煙花的人是在慶祝什麼。

再也睡不著,眼前閃現的全是火花迸濺的樣子,耳朵裡轟鳴的只是雷聲隆隆的巨響。

因為這轟鳴,因為睡不著,我想到我的堂哥,想到我的表弟迅哥。

先說的我這個堂哥,是我小時候的玩伴,說是大一歲,其實是比我大幾個月。某一年的春節,先是我的堂哥來我們這裡玩,然後我的二叔接堂哥回家,順帶著我又去他們遙遠的家裡玩。

中國的男孩子有什麼玩?用鄭強教授的話來說,是沒的玩,是不給玩,是被人玩。

我去了異地的堂哥家裡,也是無所事事,整日打發時光,我的堂哥就帶著我去他們的學校瞎轉悠。放了假的校園空空蕩蕩,操場上,正好遇見他的姨表哥在拉單槓。這位看似文弱書生,戴著眼鏡的表哥,引體向上的動作,能連續拉很多個,又聽說他成績很好,已經上了中專,過年放假,就來原先的讀書的學校轉轉。我是很佩服他這個表哥的,雖然只是第一次見。但我的堂哥卻不怎麼理會,他的初中讀得一般般,因為頑皮,經常被我二叔打,絲毫不受他這個表哥的影響與激勵。

那段日子,除了去空蕩蕩的校園,更多的時間,我們是在整個村子裡轉悠。過年後的鄉村,地上滿是放過的爆竹碎屑。有一日,我們在村裡逛了一圈回來,堂哥看見地上一顆沒爆的炮仗,他撿起,撕開,露出黑色火藥。通常,我們都是用火柴點燃,看那火藥“呲呲”地冒煙,其實,也沒什麼好玩,快樂就是一陣煙,外加火光閃閃。那天,一陣煙過後,炮仗卻在堂哥手裡炸了,“嘭”一聲巨響,堂哥滿面塵灰煙火色,手掌發黑,疼得直叫喚。奔回家,二叔沒說什麼,讓他去村西不遠處的鄰居家。鄰居說,我可以幫你止疼,但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皮了。堂哥左手捏著右手腕,淚水漣漣,點頭答應。鄰居拿一塊仙人掌,撕開一塊皮肉,敷在堂哥手掌上,幾分鐘過後,不疼了,神奇,高手在民間。

我是現場目擊,堂哥回家又被一頓臭罵,他被罵我也在現場。我是他的參照物,我沒有去呲火藥,於是,我被用來作為家長批判頑皮的人的正面教材,但我從未因此而自豪。我也皮,只是皮得不明顯,因為遇到比我年長的,比我大的人,我趕不上趟,只能看他們頑皮。

我的表弟迅哥,名字和魯迅只差一個字。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頑皮。過年,我們在家做了一支菸,我們把菸絲倒出,放一隻小鞭炮進去,再把菸絲裝進去。我的小叔從外面回來,拿起皺巴巴的煙抽了起來,“啪”一聲炸了。我爸說,你瞎皮,這要把眼睛炸瞎了咋弄,迅哥在旁邊捂嘴笑,我成了批判物件,就像玩爆竹炸了手被罵的堂哥。

多少年之後,我抽菸時,時常想起我在菸捲裡放鞭炮的事情,想起我被罵,迅哥在一旁的情景。現在,我的堂哥換了很多工作,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勇敢闖蕩。我的表弟做起了老闆兼職業務員,辛苦地掙錢。我們一年也難得聯絡幾回,人長大了,疲累於生計,似乎還是沒的玩,不給玩,被人玩,一如小時候的光景。人到中年,越來越深刻地意識到,不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不要有過高的期待,很多時候,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沒有事,就是好事,沒有結果,就是好結果。

一個人,三十歲之前信命,是笨蛋。三十歲之後還不信命,則是蠢蛋。奔波於人世間,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想點亮一顆煙火,裝扮漆黑的夜空,裝扮心情,卻又怕爆炸了整個世界,滿面塵灰。

今天早上,我在家清理雜物,翻出一雙新鞋子,想到前兩天要去買鞋,卻不記得櫃子裡這雙鞋是去年什麼時候買的,為什麼沒了印象。2020年,一年都沒什麼印象,卻馬上就要結束了。

2020年,一眾商家艱難維持,許多工廠瀕臨倒閉……他們是怎麼維持下來的?2021年,世界會好嗎?

2020年,疫情之年,無數的生命像煙花一樣消逝,他們沒有照亮夜空,沒有留下一絲的花火,沒有人去悼念這場人類遭遇的浩劫,也許還不是悲痛的時候,因為疫情還沒結束。

我想點燃一束煙花,惟願,明年會更好,疫情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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