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靈的高地上,憩園並不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葡萄園。它小巧,端莊,優雅,讓許多時下的葡萄園相形見絀,讓進過園子的人情不自禁放慢了腳步,心兒慢慢沉靜下來。
它並不大,在目力所及的範圍內。遠看,鬱鬱蔥蔥,彷彿一片綠雲降落人間;近觀,一架架葡萄藤像一行行等待檢閱計程車兵,站立得整整齊齊,精神煥發;那寬大的樹葉綠意盎然,充滿生機活力;那一串串可愛的葡萄,像羞澀的少女,藏身於巴掌大的紙袋中,給人留下無限的欣喜和期待。
我們一行人就在主人的引領下魚貫而入。推開半腿高的木柵欄門,沿著長長的兩人寬的磚甬道,一直朝裡走。期間,那些葡萄藤就簇擁在人的兩側,我們彷彿在綠色的紗賬裡穿越,飽飽地吸一口新鮮泥土的氣息,夾雜著成熟葡萄的芬芳之氣,連心情立即變成綠色了,格外清新舒暢。
主人在百米長的甬道末端搭出了木質長廊,頭頂是穹隆型。我知道的,等選好合適的株苗,那些葡萄藤就會一天天長大,順著這些棕紅色的木條攀升、生長、蔓延開來,下次我們進去時,就可以徜徉在綠色長廊裡。那些耀眼的陽光,會被密密的葡萄葉攔擋在外面,只有可愛的光斑灑在人臉上和磚地上。
甬道的盡頭,竟然是一座蓋好的鐵皮房子。房門兩側掛有一副對聯,是當代寶雞著名書法家張會明會長撰寫的:背靠青山沐紫氣,目眺田野暢襟懷。房門前是一片開闊的磚鋪地,宛若農家的小院子,頭頂被葡萄葉子和垂釣的紙袋(葡萄在裡面)圍攏而成。幾個人閒適地坐在竹藤椅子上,圍著當中的一張小桌子,朋友們親親熱熱談笑,彷彿一家人一樣。
好客的主人沒等我們坐下,就叮嚀葡萄專家盧老師摘來了幾串晶瑩剔透的葡萄,洗淨放在一個大盤子裡。我請教盧老師葡萄的品種,他耐心告訴我:面前紫黑色,顆粒較小,宛若一粒粒珍珠的叫夏黑;像女人手指長短,顏色青黃的叫金手指;那些身著紫紅外衣,橢圓形,宛若大棗模樣的就叫紅玫瑰。我也不禮讓三先了,摘下一顆就迅速塞到嘴裡。金手指彈指可破,皮薄超甜;夏黑皮厚果肉較硬,甜度適中;紅玫瑰果肉飽滿,汁水豐沛,是適口的酸甜味。吃葡萄是上癮的,吃一顆還想吃第二顆,就這樣說著吃著,時間彷彿停滯了。自然界的慷慨饋贈,農林專家的不懈努力,果農的辛勤付出,才造就了這些獨特的美味,讓它們滑入我們的口腹,讓人類大快朵頤。
梁正齊老師是我特別仰慕的知名學者,今年業已80多歲了。很多場合,我都見過身形瘦削的他,也知道老人家出版有易經方面的著作,在國內外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坐在葡萄架下吃葡萄,就見旁邊五六米處甬道上方他親筆題有“憩園”的黑色牌匾,兩旁是一幅對聯:菊潤初經雨,橙香獨立秋。金色的大字特別耀眼,恢弘有力,收放自如,和幾步之遠放有桌椅的五角亭呼應。你坐在廳下,泡一壺茶,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放眼四周聚集的葡萄園,仿若置身紅塵之外,怎能不怡然自得呢?
我沒有福氣跟隨盧老師一起去摘葡萄,因為害怕打攪人家;二來自己根本不懂經,就是站在葡萄面前,說不定就猶豫了,下不了剪的決心。與其這樣煎熬,不如就順順當當坐在門跟前,乖乖當飯來張口的客人。
主人興致勃勃地告訴我們:今晚咱們晚飯吃撅片,菜都是地裡現成長的,我們聽後不禁歡呼起來。一大把綠豆角,幾個半紅半綠的西紅柿,兩個深紫顏色的大肚茄子,就在案板上被切成了丁狀、塊狀,電磁爐上立馬把鐵鍋架上,倒半碗油,磁拉一聲,這些上一刻依舊在地裡做美夢的新鮮菜疏,頃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走向造福人類的肚腹的旅程。下面的時候,主人將就手從地裡拔的一把嫩芹菜,綠綠的,拽吧拽吧扔進鍋裡,綠菜白麵對比鮮明。將原先炒好的菜疏放到湯鍋裡,這下紅的、紫的、綠的、白的就都在鍋裡開花了,好不熱鬧,好不誘人!
這時,忽然聽到頭頂葡萄架上傳來簌簌的聲音,像無數人在竊竊私語,啊,原來下小雨了。幾個人急忙移步屋內,趴在桌子上呼嚕呼嚕吃起面片來。菜很多,面卻寥若晨星。我們都笑說:瓜菜代呀,回到小時候了啊。
“滿筐圓實驪珠滑,入口甘香冰玉寒。若使文園知此味,露華應不乞金盤。”古人吟詠葡萄的句子霎時湧上心頭。時間過得真快,天就要黑下來了。我們似乎只說了幾句話,我們好像也只坐了一會,我們肚子塞了美味的葡萄,綠色環保的飯菜,人人手提一份主人滿當當的心意——一籃子葡萄,心兒似乎就醉了。
春觀百花秋賞月,夏乘涼風冬踏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憩園是美妙的,仿若夢中的世外桃園。在這裡度過的短短時光,就永久封存在記憶的河裡,愈發清晰明亮。
作者簡介
黃亞利,筆名林溪,寶雞文理學院中文系畢業。陝西省散文學會會員,陝西省金融作協寶雞創作中心會員,寶雞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