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時，已是年末。

淡淡一句‘好久不見，是否一切安好’，敲疼了這歲月的薄涼。

光陰似箭，不知不覺得已經在我們的眼角染上了時光的痕跡，卻又遺落下一地的故事。那些故事裡有花開，也有花落，是你的以夢為馬，也是我的半世執著。

雪，在這樣的年末飄飄灑灑而下。

在疏影橫斜的黃昏裡，暗香浮動。

你說，真好，一如當初。

當初？

是哪一個初？

小橋初見，還是兩重心字羅衣，又或是那一年的傷心橋下，我沒能讓你驚鴻的瞬間。

心底的傷，在經年累月之後，還是被劃下小小的傷。而這傷，早已不會傷筋動骨，只是會隱隱作痛，像是患上了風溼，隨著天氣的變幻，總是在不停地提醒我，有一個人一直在心頭，從未離開。

你說，小時候窩在故事的那個山村裡，最大的夢想就是坐著火車去外面的世界。哪怕只是出去看一眼，然後再回來，也能安於這一生的平淡。

但是，真正走出去之後才發現，開弓沒有回頭的箭。走出去了，便無法再回頭。而我，怎麼還那麼傻，一直在原地等著你歸來。

如今，這山鄉里已不知下了多少場雪，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就像是傳說中的童話故事。你乘著高大城堡裡的馬車，在某個下雪的夜，來到我的窗戶前，許了我一場永遠不想醒來的夢。可是，這夢，早已經支離破碎。

走吧，我帶你轉轉。

我如是說。

你便那樣跟在我的身後，沿著我們當初走過的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左一滑，右一滑，而我，在冰雪之中抓住了你的手。

拉著我，你才不會摔倒。

我說。

在那些老去的青春裡，我曾經夢想著這樣拉著你的手，即便前路都是荊棘，也永遠都不要放開。沒有什麼是可以把我們分開的，唯一能分開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

果然，最後還是我們自己把自己分開了。

去追求更好的遠方，去眺望那遙遠的天空，那是你的夢想。其實，我也想陪著你去那些遠方流浪，哪怕是顛沛流離，哪怕是傷痕累累，也不願意這般孤獨地走過那些年。

可是，你只是輕輕揮了揮手，不只帶走了雲彩，還帶走了我世界裡所有的顏色。

我的世界，從此變成黑白。一如這白山黑水，一如這蒼茫雪色。

千山暮雪，隻影而去。

你說，走了太長的路。見過太多的人，路過太多條河，翻過太多的山，最後一回頭，才發現，原來站在原地的那個人，一直是我。

是的，一直是我。

而我的指尖，早已在歲月的薄涼裡冷透了骨髓。那些想念的日子度日如年，卻又不斷提醒自己，只要心中還有惦念，再多的寂寥都是過眼雲煙。我只求你有一天回頭，目光裡都是我微笑的模樣。從此，只念時光太短，回憶太長。

而今，我們站在這雪山之巔，腳下都是深深淺淺的回憶，像一場老舊的電影，不斷地沙啞著那些看客的目光。

還愛著嗎？

我在心頭默默地問自己。

是的，還愛著。

因為還愛著，所以千山暮雪，時光已寒，我仍願你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願你所願，依你所依，願你歷經山河，覺得人間值得。

我，是你的值得嗎？

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