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真相是什麼？

大約經過2020年的人們，都有深刻的體悟。作為我，以及我所在的這個群體，更是五味雜陳。與我們而言，生命就是種種不確定性。

昨夜是2020年最後一夜，我本來應該回到了祖國，在某個賓館度過一個人卻並不孤獨的夜晚——身處祖國大地，窗外是萬家燈火，雖然和家人暫時分離，卻同處一片熱土，共有一個時區，他們的吃飯時間，也是我的吃飯時間，他們的睡眠時間，亦是我的睡眠時間，心裡是安穩的。然而，我並沒有走成，在劍橋的攝政街上，聽見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聲，煙火升空的呼嘯聲，熱鬧非凡，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的過年——我們好久沒有在過年晚上放過煙花炮竹了，然而這並不使我歡喜，因為再熱鬧，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是異鄉。

之所以沒有如願以償地在祖國某個賓館隔離，正是由於這生命的不確定性。我最開始訂了12月18日的機票，但後來聽說那一天希思羅機場罷工，為了確保能走，將機票改簽到25號。於是23號專門起大早準備去倫敦做核酸和抗體檢測，剛起來，就有朋友告訴我南航24日的飛機停航了，問我還要不要檢測，我猶豫了一下，因為檢測費換成人民幣近4000了，但是如果我乘坐的國航不停航呢？如果沒有檢測是上不了飛機的，於是還是去檢測了。

24日早上沒有收到國航停航的訊息，我國內的領導和好友發訊息問我，能不能走，我喜滋滋地告訴他們，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第二天就可以登機了，他們和我都皆大歡喜。不過幾分鐘後，我還和好友聊著，突然跳出來停航的訊息，我發給好友，她剛剛還替我高興，旋即和我同陷於低落——雖然我心裡有些準備，但是還是覺得有些突然，實際別的國家採取的停航如果叫停航的話，我們已經停航好久了——我們早就只讓持中國護照的人，也就是自己的國民回國了，而歐洲此次對英國的斷航也正是如此——外國人不準進，自己人可以回去。且我們在登機前檢測，在落地後隔離，已經形成了很成熟有效的一套做法。

彷彿從雲端到谷底，這一斷，不知何時復航，回家的熱望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裡。且若是早知道訊息，也不必去倫敦檢測了。

本來已經篤定了25號能走，房子退掉了，防疫用品送給需要的人了，連生活用品也送人了，結果並沒有能成功走掉，讓我著實好好體會了一把生命的不確定性。

實際上，不管是東方人說的無常，還是西方人說的荒誕，無不是在說生命的不確定性。一個人小的時候，對未來總有無限熱望，無比相信自己會實現自己的夢想，有美滿的婚姻，有美好的前程，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會發現這世間最確定的就是不確定。這幾年一直流行這樣的話：“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到來”，正是生命的不確定性的生動體現。

然而，生命的真相就是如此，我們如何面對呢？

今晨我的一個小朋友跟我說的一席話讓我印象很深。她在2021年的第一天去了瑜伽館，朋友圈裡發的圖片是比較高難的動作，能看得出來，她已經有相當的水平了。配得文字是：學習謙卑和感恩。這讓我覺得她與以前判若兩人了——小朋友因為父母不合的原因，一直外表堅硬，內心脆弱，拒絕別人。我看到她的狀態很高興，就打電話給她，她跟我談了很久，說外界我們改變不了，只能改變自己的心。是的，大部分人都覺得家是這個世界上最確定的地方，爸爸、媽媽、溫暖和愛。但是有些人的家庭就是沒有這種確定的愛與溫暖，但是，小朋友說，外面的世界縱然再不確定，我們堅定自己的內心，便也不會受這種不確定性影響了。她說，雖然童年陰影在她的心裡劃上了很大的一個傷口，但是，她要在傷口上繡上一朵美麗的花。這句話，我愛極了！

是的，在面對外在的不確定性的時候，我們要謙卑——誰能對抗世間的不確定性並取得勝利呢？同時我們也要感恩，若不是這種無法戰勝的不確定性，我們是不會想起培養內心的力量的——在面對生命的不確定性的時候，唯有內在的確定性去消弭這種不確定性，內在祥和安寧，便有力量去承受，去擔當，看無常的生命，不過如同在看天上雲，雲捲雲舒，卻不擾心。

好吧，我服從大局，靜候祖國的訊息，同時在這段時間靜心寫作論文“不確定性生命詩學”，這也算是培養內心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