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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祖母和其他老人坐在簷下聊天,常常不經意地發出感嘆:“人哪!一輩子有啥子意思喲!”祖母總是把這句感嘆音量放得很響、結構拉得很長,以至於在院子裡玩耍的我們,別的話都沒聽進去,唯有這句,反反覆覆鑽進耳朵、刻入記憶。

我那時候就在想,祖母為啥會說出這麼悲觀的話呢?少不更事的孩童,心裡天天想著眼前的苟且——單純快樂地玩耍——哪裡能理解得了其中之深意。

那時的祖母已經是花甲之年,頭髮花白,臉上爬滿皺紋。現在我才明白,那個年齡的祖母,自然是看淡了生死,悟透了人生之規律,這不完全叫悲觀,而叫“看明白、認清楚”。

說起“生死”這個話題,我們大多數人都不願過早去提及,似乎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心理暗示,逃避一天是一天,畢竟,誰又不想把每一天都過得樂觀一些呢?如果可能,誰都希望自己能長命百歲、千年不老、萬壽無疆。

可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才發現,這是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它不會因為你逃避害怕就不存在。人類也不過就只是一群高階動物,只有生生不息的精神與靈魂,沒有萬古長青的容顏和生命。

看“妻子的浪漫旅行”,章子怡在談到生死的時候,淚不自禁、情緒失控;同樣,袁永儀、李娜等在談到生死離別時,也是當場灑淚。不管名人明星還是凡人,無一例外,都得同樣直面這樣的問題。

我常常在想,這世間,任何錯誤都可以彌補,唯有“死亡”是我們終將無法逾越的一道鴻溝。

都習慣性地把“來世”和“一輩子”掛在嘴邊,試圖尋求某方面的精神安慰。事實上,當一個完結的生命灰飛煙滅以後,“來世”和“下輩子”已經不叫“展望未來”,而叫“無稽之談”了。

所以我也常常在猜,那些彌留之際的人們,該是多麼地不捨和無助,因為你縱然不願離開,上帝也不會再憐憫地多給你一點機會。人,在大世介面前,終究還是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當天命已盡時,無一例外,都沒有一絲掙扎的能力。

從來的那一天,就註定了得有走的那一天,這是無法抗拒的規律。

想想,還真是挺悲觀的。

可是悲觀又有什麼用呢?

無法改變的,便只能去接受。

接受,是一個潛移默化的漫長過程。

假如,讓一個18歲的妙齡美少女,一夜之間成為68歲的老人,可能誰都接受不了。而當我們一步一步走來,總以為今天和昨天沒多大差別,幾十年下來,自然也就接受了68歲的滄桑。而當我們自認為還年輕,看到多年不見的同齡人都老了時,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已不年輕了。

接受死亡和接受衰老,是一對同步、同向的孿生兄弟。

某天和孩子閒聊,她說:“你知道人為什麼要死亡嗎?因為地球只有那麼大,而新生命又會不斷到來,如果沒有死亡,這地球上的人類越來越多,資源就會越來越緊張,世界就會亂套。”

我豁然開朗。

確實在理啊!

這樣一想,我倒覺得接受死亡是為子孫後代作想的一種“大愛境界”。

總有一天,我們終將離去,而我們的離去,是為了讓後代有更好的生存空間,在這有限的土地上,實現生生不息的愛的傳承。

這樣一想,還有什麼不能釋懷的呢?

至於生命的長與短,我認為,既有命運的宏觀安排,也有個人的微觀佈局。比如,如果我們能把1天的長度活出10天的精彩,那麼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長命百歲”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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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有一種喜歡,來不及說出口,來不及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