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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來無事,突然覺得有些落寞起來了。這種情緒最像藤蔓,不用多久就會爬滿你全部的思緒,讓你理不出頭緒,最後使焦躁愈來愈激昂,很快就會把你打入壞情緒的深淵,爬也爬不上來。

趁著還沒有被這個壞情緒完全打敗,想些好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也許能讓人心情大變。人的思維真是一個奇怪的結構,只是個念頭的起動,一幅田園景象圖就已自然地從腦子裡跳了出來。剛剛的焦躁竟然有一點點緩解了。

這是一幅怎樣的圖景呀!藍天上點綴著幾朵白雲,慵懶地躺在天空,緩緩地移動著。過上一會就變個樣子,然後再懶懶地飄一飄,再變換一個樣子。藍天下是一片略有些坡度的山地,面積很大,長滿了青青的草葉兒,不高,大多隻能沒過人的腳面。山地周圍長著一些樹,高高低低,直直歪歪,悠閒地迎合著微薰的山風,把那翠色的葉子輕輕地拂著。一個人躺在柔柔的草地上,駕著二郎腿,嘴裡叼著一根草葉子,腦門上還斜扣著一頂草帽,微閉著雙眼,耳朵裡靜靜地收聽著樹葉的颯颯聲,好不悠閒自在。

平平的草地上放著三五頭黃牛。牛兒脖子上都掛著鈴鐺,隨著牛吃草時的節奏脖子有韻律地晃動著,聲音在山坡地上回蕩,也和著樹葉的颯颯聲,變做一首立體聲的田園小曲直往那個躺在草地上的人耳朵裡飄。

放牛真是不同於放其他的牲口。牛倌和羊倌,一眼就能分出來。羊倌比較躁,像他放的羊一樣,活蹦亂跳地,時時能讓人感到迎面而來的衝擊。牛倌卻如一座山,厚敦,沉穩,天塌下來也不會快走兩步。永遠都是揹著個手,嘴裡叼著根菸袋鍋子,鍋子上的煙好長時間才冒一下,生怕就快要滅掉了,急得人恨不得替他快快地抽兩口。步子更是慢得很,一步,兩步,彷彿時間在他那裡被生生地拽慢了一樣。若是有個別急躁沉不住氣的牛倌想改改規矩,利索一點,那註定是會失敗的。牛兒們才不管你急不急,它總是要穩穩地走著,絕不輕易改變節奏。要是棍子打得疼了,頂多快走兩步,還是會慢下來,再繼續悠悠地走著,那管它呵叱與棍棒。牛兒也許會說:爺天性就是這樣,奈何?

套上了犁,牛兒拉著人的希望把土地從頭到尾翻了個遍。播下種子後,再套上耙來回幾遍把地整平,種子埋好,然後就是靜待發芽破土了。牛耕地的速度同它平時比沒有什麼變化,仍是慢悠悠的,一步一步,絕不虛踏。幾畝地耕作完後,生機活力馬上就從地裡冒了出來。人是按捺不住喜悅的,忍不住輕輕撫摸幾下剛剛被打了幾鞭子的牛兒。牛兒微微回個頭表示知道了,扭過頭去,又繼續它的反芻動作,不驚不喜,不躁不鬧,一切在它眼裡彷彿都不會激起什麼漣漪。

牛兒拉車很不同於馬車。馬雖拉車,也遮蓋不住它的俊朗。馬車如駿馬,輕快,飄逸。牛車也如牛兒一般,不夠漂亮,速度還慢。兩相比較,雖曾有西漢將相乘牛車上下班的宣傳推廣,也沒能改變它的土氣,總會讓人有些嫌棄。坐在牛車上,心裡的不甘時時地就要跳出來做怪。待到要上坡了,這些不甘很快就會被不安給壓下去。這麼陡的坡,這麼慢悠悠的速度,能上得去嗎?上去了,能穩住嗎?穩不住,掉下來怎麼辦?要是馬車,馬兒會提前衝一下,憑著速度也能上個七七八八呢。牛兒卻不管你怎麼想,怎麼擔心,上坡了,也不見提什麼速度,仍是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往上走著。坐在車上的人心裡慢慢地終於放鬆了,緊張的心情逐步轉為愉悅,最後竟有些感動了。困難時侯,還是牛兒讓人放心呀。

憂來,不悲;喜來,不驕;謗來,不辯;事來,不推。牛兒還真是悠然,很有些老莊的味道呢。

我的心情又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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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新年有一個願望,希望可以看見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