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比往日亮得晚,只有星縷淡淡的曙光浮在不遠的屋上,半截欒樹枯枝嵌於水中。一池清水把殘枝的乾癟生硬搖盪得那麼柔韌,我突然很想見一個人,那念頭很強烈。
昨一夜睡下,連一盞二十瓦的白織燈亦懶得去關。輾轉半夜,竟於寒夜起身在陽臺坐下,窗上半鐮彎月鉤懸,難眠,人之思念大都在晚上纏綿不休,深夜格外清醒知曉心上是誰。
或許很久了,從未和人講起,曾愛著一個已婚男子,在我二十多歲的年紀。那時我剛從耗費全部心力的工作上轉身,換了城市。他立著,在微微風中他回看我,那樣溫和,讓疲憊不堪的我看到希望。
我大概也知道他對我評價不錯,雖然不知他是怎麼判斷的,我一直覺得自己並沒有過多的優點去配上他的儒雅瀟灑。我太熱切渴望得到他的關注了,也知道他是不會有拋妻棄子這樣的逾矩作為。我知道自己的錯,面對他的剋制,我也學會刻意保持著一份疏離。
我常幻想,若逢新雪初霽,滿月當空,下面平鋪著皓影,上面流轉著亮銀,而他帶笑地向我步來,月色與雪色之間,他便是那第三種絕色。我會呆,我沉醉在那樣的幻想中簡直要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一直沒有告訴他這是愛呀,那是我心裡的猛虎,又怕我的眼睛早掩不住那傾慕的灼灼光芒把自己出賣。不斷給自己制定各種計劃,這樣我忙碌得都沒時間去想他。
漸漸我習慣了把自己浸在獨身的瑣事裡,我們做著各自的事卻互不打擾。或許偶爾有事我還會問起他的意見,他仍是謙謙給出一些指點。或許將來我還要再見到他,那時他會緊緊擁抱我嗎,只為一份深情?
也許有人會罵我的吧,那就罵吧。誰的心裡沒裝著這樣一個人,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他像是一面鏡子,照見你的渺小和笨拙,督促你不斷自律,向優秀靠近。
也只是靠近而已。有些不屬於你的東西,你註定得不到。即使勉強得到了,也註定不能長久。
上帝為了補償人間諸般煩惱事,給了我們希望和睡眠。如果這睡眠沒了,那就給我希望吧,哪怕只允我思念這片刻。
讀一首小詩你聽吧。“何為思念?”“日月,星辰,曠野雨落。”“可否具體?”“山川,江流,煙嫋湖泊。”“可否再具體?”“萬物是你,無可躲。”
我曾那樣深刻地想念過他,或許多年以後,他會笑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