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卿曾說,“故鄉是根本剪不斷臍帶的血地,斷了筋骨,連著血脈。”故鄉是我們少年時想要逃離的地方,是我們年老想回可能已經回不去的地方。無論是屈原的大楚歸姊,還是魯迅的少年社戲,又或許是朱自清父親的背影,故鄉總是讓人眼中有淚,心中有戀,嘴角卻是常含微笑。
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艾青《我愛土地》)。我愛我的故鄉,它貧瘠落後,它既不靠山,又不靠水,僅僅靠一畝三分地的莊稼;它是別人口中的“小地方”,他是沒有任何經濟資源可開採的貧瘠之地。但我仍然熱愛,熱愛那嘰嘰喳喳的雞鴨,熱愛那老街小販的叫賣,熱愛那一眼望不到邊的莊稼地,更加熱愛老家的村裡鄉親。曾經的小村有著一灣活水,人丁興旺;有著成群結隊的孩童,有著活力強壯的後生與慈祥的老叟。現在的故鄉沉默了,寂靜了,彷彿安置了千年,開始慢慢老去,直到消逝。每次回家必經的是一段油漆小路,路過一些村莊,再過一個火車橋洞就到了。村裡有一個大水坑,水坑兩邊是房屋,現在我倒是可以經常出門走走了,因為人少了,不用再擔心叫不出輩分而尷尬了。把我的家鄉裝飾成美麗鄉村,我是不太高興的,總感覺少了一些靈魂,少了我最初的歡樂。大梧桐樹沒有了,歪脖樹沒有了,就連那泥土混雜著樹根的氣味,也開始變淡了。家家戶戶的煙囪,倒是還如原來一般冒著青煙,可我在尋找,尋找那靈魂安置的地方。
青瓦爛房,是回憶之初,還是生命的即將結束。這次回到老家,每次晚飯過後都會與奶奶去逛一逛,奶奶經常指著那一些無人居住的房屋,跟我講起那時候的人與事;我漫不經心的聽著,大腦空放地走著,我想老人是喜歡傾訴的,因為漸漸老去,喜歡聽她傾訴的人也都走遠了,還好我又回來了。假期僅僅兩個月,我不知道我還能聽多長時間;我不知道,等爺爺奶奶去世以後,我是否會回來,我只希望生命能夠更加長一些,無論是人,還是這個村莊,更或許是我對故鄉的記憶。我希望生命能夠更加長一些,讓我在假期時還可以回來,繼續承接著我與它的回憶。
我出去走了8年,最後仍在欄外徘徊,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我生命的起點。兩個老人仍在等待,讓我感覺無論過多久,每當我回來,他們都會在村口等待。我在老家的屋裡,寫下與故鄉的這些陪伴,窗外是樹影,耳畔是雞鴨鵝的叫聲,我腳下踏著的又是好幾代人的生活居所。像這樣時光靜好,現世安穩。曾經的我幻想著去高樓鼎立的地方,現在的我幻想著留住這村莊,留住這些老人,讓他們的生命在這一刻靜止,我不想再失去一些東西了。我忍不住開始悲傷,那些酒杯的碰撞,籌光交錯;或許真的是孤獨的一種排解吧!至少現在,在老家坐著,我沒有感覺到孤獨,感覺到的是恰意,只是可惜那老花貓沒有了。
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走到哪裡都是流浪。身為流浪人的我,又會在下一個路口,身不由己的離開;奔向那冰冷的城市,說那出官方的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