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流逝讓有些人和事成了過眼煙雲,然而就在驀然回首的那一刻,總有心靈顫抖的剎那,記憶之門也就在感動的那一刻徐徐開啟,往事重新在腦海中慢慢浮現,直至越來越清晰可見,猶如就發生在昨天,而不是久遠的數年前。
二十多年前,我在一所中學讀初二。一天晚上,可能是因為身體受寒,加上吃了不潔食物,我突然患上了很嚴重的霍亂,又嘔又拉;一整晚淨往廁所跑。頻繁的嘔吐和拉肚子讓我在第二天早上就幾近虛脫,根本無力走路,而我的父母並不知道,自己身上也沒有多少錢,也沒有告訴老師,一個人坐在宿舍裡不知該怎麼辦。這時,有個一眼看去就知道人很憨厚的女同學問我要不要回家,她願意揹我去車站搭車。就這樣,她硬是揹著我走了很遠一段路,直至送我上了車。其實那時的我一身髒兮兮的,而且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其他的同學避之不及。她揹我也不容易,與我年紀相仿的她卻要背一個並不比她輕的人走那麼遠的路。她一直揹著我,直到把我送上車,她才離開。班車把我載到村裡的公路邊,我一下車就癱軟在地,半晌都無法站起來走路。還是別人把父母喊來,父母趕緊把我送到了醫院才讓我撿了一條命。
當年的我對她的好心之舉自然不勝感激。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現在的她應該也是做母親的人了吧?善良的她過得好嗎?她也許早已不記得我了,而我這麼多年從未忘記過她那張總是一臉憨笑又圓嘟嘟的孩子臉。
十八歲那年,我在廣東惠州打工。一天晚上,我與工友到街上去玩,過馬路時被一輛摩托撞倒在地。臉上、腳上都受了傷,尤其是臉部由於重重的摔在地上而導致顴骨受傷,整個臉部痛得要命,一彎腰低頭都顯得非常吃力痛苦。十多天沒有上班的我請假待在宿舍休養。那一段日子,若不是有一個善良熱心的同村夥伴精心照顧我,為我端茶送飯,為我端水擰毛巾擦臉,陪我去診所換藥,就那時的情形而言,我一定不知該怎樣熬過去。
從父母雙亡之後,遠嫁他鄉的我就很少回家,即使回了家也沒有見到過同樣因為生計而遠赴他鄉的夥伴。沒有聚首不代表已經遺忘。她的名字、她的一顰一笑將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中。
歲月流逝讓有些人事變成過眼煙雲,然而始終不會淡忘的是那些讓我刻骨銘心的感動。在多少人感嘆世風澆漓、人心不古的今天,我越發覺得那些曾經的真情彌足珍貴,值得我用一生的時間來懷念、來珍藏。
(這篇文章寫於多年前,每看一次就讓我不由得懷念文中提到的好人。正是因為生命中遇到了這樣的人,才讓我習慣頻頻反芻那些溫暖人心的往事,並堅信生活中從不缺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