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有一幕頗為打動我,主人公喬伊為了能在頂級俱樂部演出音樂,忽視了許多日常之美。後來終於實現了,發現不過就那樣,朋友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一條小魚游到老魚面前說:
“我要找到它們稱之為海洋的東西?”
“海洋?”老魚問,“你現在就在這裡啊”。
“這兒?”小魚說,“這兒是水,我想要的是海洋。”
很多人就像那條小魚,執著於某種宏大的意義,一些虛無縹緲的目標,疲倦盲目地追逐,甚至脫離生活本身,最後迷失自我。電影所講的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活在當下的每一分鐘。
生活裡最綿長的感動,永遠是當下的日常煙火。說起來,我們也聊過許多次煙火氣,人間四季的,四方小院的,但唯獨沒聊過我們這一生的煙火。
絕大多數的人,都將平凡過一生,再飄忽的意義,最後都會紮紮實實落在大地上;再波瀾壯闊的人生,最終都會歸於柴米油鹽。
人活一世,活得就是一個煙火氣。
少年人的煙火氣,簡單得很。
我常在廣東的冬天裡懷念夏天,是因為夏的熱鬧。
夜市煙火裡,有人長歌縱酒,有人低語閒聊,也有人迎面撞進夏日晚風。
在那些並不高階的小木桌上,擺著塑膠杯,色子凌亂,啤酒喝了一半。錫紙滋滋冒著油脂,草原的紅柳羊肉、海邊的烤生蠔,還有土地裡的茄子,在這奇妙相遇。
相逢的還有從各處來的年輕生猛的生命,在這煙氣燻燎的夜間大地上,他們放下白晝惱人的工作,用冰啤當做溝通的密碼,聊著一天中的喜怒哀樂,失意得意。
儘管有人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熱鬧平凡的夜晚,有一種生猛的煙火氣。
《人生一串》裡說道:“沒了煙火氣,人生就是一段孤獨的旅程。”
我們活的,看似是那帶著孜然味的煙火,實際上是無數個真實坦誠的故事與羈絆。人,是煙火味的餘音繞樑,酒水晃盪中,我們想要只是陪伴。
我總覺得,寫冬天最暖的作家是朱自清。
他寫他父親冬夜煮豆腐,父親站起來從熱氣裡夾起豆腐,放在兒子們的醬油碟裡。說:晚上冷,吃了暖和些。
多年後,他才明白父親口中暖和的意義。有一年朱自清一家在臺州過冬,平日除了上班,就在家裡坐著。
有一回他上街去,回來時,看到她們母子三個並排挨著廚房的方窗,三張臉都帶著天真微笑地向著我。他那時感覺:台州空空的,只有我們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們四人。
這一幕,在妻子死後,他還老記著她那微笑的影子。每每想到此,無論冬天再怎麼大風大雪,心上總是溫暖的。
年少時,我們總想跨越山川河海,越過山丘才發現,人生難得是家裡那令人心安的煙火。
中年人的煙火,是人間有盞燈火是他而亮的,家裡柴米油鹽齊全,瓜果蔬菜新鮮,家人閒坐,燈火可親。
生活再苦再累,只要看到家人的目光,就覺人生無恙、山河皆安。
只有那些走過歲月山河的人,才會更貪戀人間煙火。四方食事,一間小院,守著流年,也能幸福安康。
老舍曾描繪過他理想的生活。
房子無須大與貴,客廳只需要幾把舒服寬鬆的椅子,書房一兩枝鮮花,插在小瓶裡。臥室一個大軟床。
重要是有個院子,要大一點,種些花草,無需名貴,只要昌茂,院子裡的花草樹木,蟲鳥魚獸和整整齊齊的一家人,暮年也不會顯得落寞。
一家人的飲食,簡單幹淨,閒時散散步,除了為小貓上房,金魚甩子等事著急外,大家都不愛動肝火。就這樣,慢品人間煙火氣,閒觀人間歲月長。
臨近暮年,難得的是還有為平凡生活而滿足的能力,物質居所都是外在,重要的是內心的簡單與豐富。
就如汪曾祺所說:“你的心最好不是招搖的枝柯,而是靜默的根系,深藏在地下,只追求自身的簡單和豐富。”
養一顆浸透人間煙火的心,慢慢悠悠過完這一生。
不管是四方美食,還是人間熱鬧,只要有一顆浸透人間煙火的心,你就能看到春日油菜花茂盛,夏日燒烤攤火熱,秋風旋起了落葉,冬日紅薯烤正香。即便在困境中,也能不悲不喜,不怨不怒,驅散生命的黑暗,活好當下的每一分鐘。
願你尋到自己的人間煙火,認真生活,不再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