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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是人性追求,亙古如一。中國傳統意義上幸福的人,叫做五福俱全。第一福:長壽;第二福:富貴;第三福:康寧;第四福:好德;第五福:善終。和古人一樣,這些我都很嚮往渴望,能得到一樣也是不虛此生,幸甚至哉。就我而言,幸福是一種平平淡淡,實實在在,真真切切,可圈可點的人生感受。“有工夫讀書,謂之福;有力量濟人,謂之福;有學問著述,謂之福;無是非到耳,謂之福;有多聞、直、諒之友,謂之福。”就像此刻,心無掛礙,坐在庭院聽風一樣。

“微風驚暮坐,臨牖思悠哉。開門復動竹,疑是故人來。時滴枝上露,稍沾階下苔。何當一入幌,為拂綠琴埃。”這首詩是唐朝詩人李益在一天傍晚時臨窗獨坐,風動竹影,婆娑成韻,因想念好友苗發與司空曙而作的。由風起興,思念友人,平淡而婉約,真切而自然,就像身邊拂過的風一樣溫柔多情。“望風懷想,能不依依”(李陵《答蘇武書》)。風,是古人常用來表示懷念、思戀的比興之物,“時因北風,復惠德音”表現了對故友的懷念,“故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又為對故園的思戀。除了寄寓情感,風又常用以象徵美好、高尚。孟子云:“君子之德,風也。”因風而思故人,借風以寄情懷,是古已有之的高韻深情。

年屆天命,越來越喜歡親山近水,喜歡風花雪月,喜歡水一般平淡,花一般謝落,雪一般靜默,喜歡在自然的原野風一般自由,自在。自然是廣袤的,包容的,人與萬物同時置身其中,彼此息息相關,才能相得益彰。自然也是鮮活的,跳躍著生長的節奏,吟唱著生命的頌歌,譜寫著生生不息的交響曲。正是大自然的千姿百態成就了書法,繪畫,文學等藝術門類。鄉村、田園,草原、叢林,江河、海洋,曠野、荒原……藝術家筆跡所在,往往就是其足跡所至。我想,在藝術家看來,從自然中得到的精神享受,一定遠比紅塵的物質享受更為愉悅和幸福。當然了,塵封於名利喧囂,被慾望填滿靈魂的人很難有此體會,只有無慾無求、全身心地融入到大自然中,這種感覺會立刻變得清晰,變得非常細膩,人的心靈也變得溫潤,柔軟,乃至情意綿綿。

這是秋天的一個上午,我坐在老家的露臺上看書,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門口的路上也鮮有人走動,周圍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能聽見的只有陪伴多年的耳鳴。觸目可及的秦嶺層林盡染,一山錦繡,與雲接壤處有一股水汽扭動著在向上蒸騰。它或者會生成一片雲,飛出嶺外,飛到我的頭上。或者會揮灑開來,化為山中一陣溫潤的風,一片涼爽的雨。……它是什麼,不重要;我是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聲息可聞的靜謐瞬間我們同在一個藍天下存在著,並在一個空間裡共同構成了歷史在此刻的內容;我在看它,它在生成。這是很重要的,它讓我知道了活著的價值,生命的意義。

一隻蝴蝶輕悠悠飄過來,落在我的書上。書是閒書,裡面有春花秋月,裡面有秋收冬藏。蝴蝶太小了,可能是剛剛破繭成蝶,對自然的認知還不是很真切,將書的香氣誤認為花的香氣。也可能是,它的內心太強大了,對自然的一切無所畏懼,隨心所欲。我看著它,它看著書,我似乎聽見了蝴蝶翅膀翕動的聲音。那種奇妙的感應,我真的希望有更多的朋友分享、體會,它的輕柔,它的真實,它的會意,給我們這些在鋼筋水泥城市裡蠅營狗苟日漸粗糙的心靈一絲滋潤,一絲清涼。這種感覺好極了!唐代詩人杜荀鶴追求的境界油然而生:“萬般不如心無事,共水將山過一生。”

宋代詩人魏野《述懷》說:“有名閒富貴,無事小神仙。”心無愁煩之事,不羨慕別人,也不菲薄自己,則心怡神泰,肢安體和,飄飄然近乎於神仙境界。怎麼才能做到呢?王陽明先生明確指出:“不管人非笑,不管人毀謗,不管人榮辱。”看似混沌,實則清醒。是是非非,不會事事都如己意;紛紛擾擾,不會處處都悅己心。但是,越是艱難處,越是修心時。有的人,終其一生是活給別人看的;有的人,一輩子是活給自己看的。活法都沒有錯,存在的也都合理,即便是歸宿也不會大相徑庭。但後者可能會更為輕鬆,更有意義,更符合人性。我正在體驗,成神仙了再告訴你。

作者簡介:

李 彬: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理事,長期從事文學創作和編輯工作,近年來致力於傳統文化研究,為多個社科類選題學術帶頭人。現為西安國學院院長、《國學》文化期刊主編。著有《聽那立體的鄉愁》《風中的燈有多美》《為花堪惜風雨》《言淡如風》《大愛無疆》《本色紅亮》《春秋繁露》《一鉤新月天如水》《水中吐火 火中生蓮》《最後那片竹林——吳三大評傳》《美鄉醉夢人——茹桂評傳》《天容海色——雷珍民評傳》《人民藝術家——石憲章評傳》《閬風遊雲——草聖張旭評傳》《花盛自心——喬玉川畫傳》等散文評論集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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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願你日漸成熟,活成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