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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喧囂熱鬧的市場上看見他時,他正半佝僂著身子,目光茫然地四處張望,偶然的目光相撞,他的表情似有微微的變化,又似沒有。

他的牛肉攤位前沒有人購買,我停下腳步,似曾在這樣的地方相見過很多次,悉數平常,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大概他原本就屬於這市井之中,他就是這裡的普通一員,可是他卻缺少其他商鋪的熱情,而且他好像更願意把自己隱藏在這裡,不願別人來打擾他。

是的,他年輕時就是一個賣豬肉的,村裡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可我卻是在他出事以後才曉得的。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老闆了,相當有錢的樣子,居說做煤炭販子發了財,開著一輛白色的別克轎車,常穿一身藏青色的風衣,體態豐腴,高大威猛,氣宇軒昂。頭髮永遠是梳的一絲不苟,流行的大背勢;兩眼炯炯有神,藐視一切的微笑似有似無,內含的自信不傲嬌不張狂,略帶親切。

那時我在鎮政府部門裡工作,那可是百強鎮,經濟重鎮,年財政收入趕超一些地區的區縣。可是我只是一部門的副職,副股級,其實就是一兵蛋子,出力幹活的,手頭下一個兵也沒有,他依然尊稱我為局長,別人也都隨他這麼叫,我也就默認了,不過一稱謂,滿足一下虛榮心而已。

其實他是奔著我們分管領導來的,領導比較體恤下屬、沒有官架,他請吃飯的時候領導也會叫上我,就這樣我和他也熟悉了起來。

他的特別還是因為他對我和對領導一樣尊重 ,和其他那些高高在上的客商有著明顯的區別,固而我們的心靈距離就在一次次的接觸中拉近了,他似乎也不僅僅是我的工作服務對像,又有那麼一點像朋友的感覺。

在交了專案押金後(這又是少有的情況),他的機械加工專案就在我們鎮的一片荒山灘上開工了。開荒拓野,機器轟鳴,一佔地近百畝的廠區按照合同要求慢慢的建起來了,雖然中間多次停工,但也總算是讓領導放了心,也給鎮上長了臉,市區領導都曾來視察過。

而我與他也在專案的建設中建立了兄弟般的友情,分管領導和其他相關部門的同事亦如此,這足以證明他身上的魅力和做事的認真、做人的厚道。

在他的專案建到後期時,我已經脫副轉正,成為一名具體負責專案的小頭目(部門負責人)了。

廠子馬上就可以建成,眼看就可以購買裝置投入運營了,他的資金鍊條再次出現空缺。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多麼正確,在他出事後,幫他擔保的其他同事全部陷入了痛苦的債務糾葛中。

因了這場貸款擔保的事情後,他逐漸疏遠了我,而我的工作基本結束,也很少聯絡他了。

後來聽說他在裝置購置、投入生產中再次陷入資金睏乏中,和鎮政府多次發生摩擦,因為鎮上不允許這樣的專案一直佔用土地不能投產,更不能產生稅收。

噩耗的傳來是鎮上正打算清理置換他的專案,而他也動用了媒體和鎮政府打官司的時候。

分管領導說,他出事了,事兒挺大。

他在縣城居住的房子裡煤氣中毒,正在搶救,而他的兒子和女兒均沒能搶救過來,居說是他喝多酒,氣走了老婆,自己獨自用煤氣燒水喝,溢位來的開水澆滅了火苗,而他卻睡著了。

事情過去十餘天后,我和領導一起去醫院看望了他,他看到我們時坐在輪椅上,目光是呆滯的,既管他的面目輪廓依然如此,但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精氣神。

緊接著我又接手了他的專案置換工作,但他已經沒有能力出面處理了,他全權委託他的弟弟和一銀行信貸員處理他的廠區變賣事宜。

經過長達兩三年的時間,才將廠子賣出去,地面附著物的錢除了還掉銀行貸款和他的私人借款外,還略有盈餘,足夠他後半生的生活費。

然而,這種失去子女、失去事業的打擊足夠打倒任何一個堅強的人。

已經很久不曾聯絡他了,但我們都一直關注他的恢復,居說他依然倔強的想重新開始,但連開車都會撞向警察的他,確實需要很長時間來恢復他以前的智力和英姿了。

市場上偶然的相見,我似乎看到了希望,只要還想開始,我相信命運還會為他開啟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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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溫柔真的可以打動一個女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