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白水,一本書,然後窩在沙發裡,不去想外面的花花世界,準備安靜下來,明天的安排也不去想,讓明天去頭疼吧。
還能聽見窗外有風走過的聲音,於是快步去關陽臺窗戶。窗內窗外都是世界,關與不關,對窗外人亳無影響,但對窗內人來說,則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關窗的時候沒有像以前那樣“嘭”地一下用力,下意識慢用力,心裡想的是對窗戶好一點。
有些人,為什麼永遠相信手心裡的溫柔呢?
空氣開始真正靜下來。
茶几上手機震了一下,我沒反應,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成年人的逆反或抑鬱,從刻意跟手機過不去開始。
又震。又。
持續三次,我強迫自己迴歸現實。還是看看吧,萬一什麼什麼呢。
接通手機,閨蜜的表達簡潔明快。“立刻、速度、馬上,來我家接我,帶上汗蒸服。”
有事?
沒有。
什麼情況?
真沒有。
有病。你也就欺負我能耐吧。
是。
我勒個去,也是簡直了。
閨蜜做事歷來喜歡有計劃地去進行,今天這是怎麼啦搞突然襲擊。
也問不出來,但必須去。知道她是什麼也不肯說的,要的就是這股勁。
五分鐘後,我站到街口了。圍巾幾乎裹住了整張臉,手裡提的是商場那種購物袋,素顏暴露著一箇中年女性臉上所有的面板缺陷。這時的我是不想碰見任何熟人的,這根本不是我,這跟我平時打造的精緻人設大相徑庭,天知道這是誰家大媽。
黑夜忠實掩飾著我的表情,但我還是聽見風的嘆息,嘲諷著我的全部虛偽。
的哥終於來了。我坐上車,報完地址看了看我的手提袋,它還在默默為我服務,卡通圖案汗蒸服安安靜靜地妥放著,不知怎的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媽媽縫的布棉鞋,溫暖並舒適著。
生活總有一些違心的片斷。問題是我從不肯檢討自己。
車子緩緩駛入閨蜜的小區,燈光裡,遠遠望見一個人影,直覺認為就是她。走近了,當然必須是,不禁莞爾。閨蜜的狀態尚可,長髮沒有像白天在職場那樣紮起來,隨意散落在肩上,她也沒有像平時見我一樣嘰嘰喳喳,很超然的狀態倒讓我多看了她兩眼,但同時又感覺無語。
中年女性在生活中所扮演的各種角色,她都有戲碼,包容七大姑八大姨。她當然是能應付過來的,一如傳說中的胡楊。
走進汗蒸房的時候,已10點了。閨蜜很貼心帶了桔子,我卻一門心思要吃冰激凌。居然一拍即合,還猶豫什麼冰不冰的呢?買。
人跟人的交流很多元。好比, 這個年齡段,彼此從不表白家國情懷,也不談什麼雲淡風輕,更不贅述家裡一地雞毛,卻能一針見血指出癥結所在。也許正因為這樣,才會在一杯冰激凌面前不斷地矯情,也會因為閨蜜往手裡塞的那顆糖甜一個晚上吧。
大廳音樂真好,我們彼此懶得說話,多發出一個音符都嫌吵。沉默,是對世事最好的尊重;陪伴,是最長情地告白。
明天是不是好天氣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從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即便心有不甘,即便那顆心已被回憶和現實襯托得肝腸寸斷。
誠如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