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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母親在這裡,家在這裡。不論何時,何種方式,都可以不管不顧,肆無忌憚地推門而入。

母親,柴門,炊煙;陽光,藍天,小路。記憶裡的母親和故鄉,依然清晰如昨。千言萬語,猶在耳畔,那些深深的母愛,經過歲月的洗禮與沉澱,化成繞指的溫情。

母親在40歲那年,生下了我,她的第六個孩子。在那個為了生活苦苦掙扎的年代,在那個重男輕女的閉塞小山村,母親用她的堅韌、寬容以及和她同齡人不一樣的胸懷,給了我和我兒時的玩伴不一樣的成長空間;給了我不一樣的幸福童年;給了我不一樣的現在!她真的是那個年代,那個小山村裡不一樣的偉大母親!

一條崎嶇蜿蜒的小路,通向大山的另一邊,在這裡,母親曾以她特有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目送我走遠,走遠,再走遠……,母親是小腳,這麼多年在外,每次從家離開,她總是顛著小腳跑上村口最高的山坡,望了再望,久久不願離去。從初中到高中,從高中到大學,從大學到畢業,從畢業到結婚生子……,母親一如既往,嚴寒酷暑,風雨無阻。

母親一生只顧著愛別人,唯獨忘了愛自己。為了不給兒女添麻煩,八十多歲的母親一直堅持獨居,自力更生,依舊如年輕時把生活搭理的井井有條。每次打電話要求母親來小住,母親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直到有一次我真的生氣了,對母親大吼大叫了一通,母親才諾諾地對我說:“我去又幫不了你忙,如果我還能幹活,那我就去一直待著……。”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母親無論如何也不來的真正原因。

母親超乎想象的堅忍和自始至終的報喜不報憂,給我兩種錯覺:一是來日方長,二是母親還年輕。我竟然忘記了歲月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我竟然沒有發現日子雖然過得非常快,但母親老去的速度更快;我竟然忽略了那張被歲月雕刻過的臉上,時常能看到一絲落寞和孤單;我竟然沒有意識到人到了一定的年齡,也會害怕孤獨,渴望陪伴,對兒女的依賴程度,正如兒時的我們,渴望父母的陪伴一樣!

往事是塵封在記憶中的夢,而母親是我唯一鮮明的記憶。如今,故鄉還在,大地還在,山還在……,可我,沒了來處,只剩歸途。

缺失了母親的故鄉不再是完整的故鄉,誰,如母親般給我回家的渴望?今天,我匆匆經過,匆匆離去,曾經讓我魂牽夢繞的故鄉,我卻不敢多做停留。朦朧中,我又看見,路的另一段端,母親又顛著小腳,顫巍巍地爬上村口最高的山坡,努力伸直身子,使勁向我揮手,揮手,再揮手………孱弱的身體,搖曳在朔風中,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我彷彿,又重新感受到了的母親的暖,踏踏實實的暖!

天空好像下雨,我好想母親還住在這裡!

生活的殘酷就在於,顧得上生活,顧得上孩子,顧不上父母。真正的送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有時候,一轉身,有的人就永遠留在了昨天。就像我和母親,在一個和平時一樣的清晨,一覺醒來,便陰陽相隔。母親倉促地斬斷了所有的情感,讓我嚐盡親不待的悔痛。記得《後會無期》中有這樣一句臺詞:“每一次告別,最好用力一點。多說一句,可能是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後一眼。”這世上最痛的永遠,莫過於山河人間,死生不復相見。

“ 人言落日是天涯”,可如今,“望極天涯不見家”。越過重重山丘,再也無人等候。

日暮鄉關,往事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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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為什麼總有人會看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