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這個電話來自大洋彼岸。我一直以為,你若回國,便不會再出去。畢竟,疫情可怕,最安全的還是祖國!可是,在雨中拼了命向前奔跑的,都是沒有傘的人!
二十八歲的年紀,在很多人的眼裡,還是一個孩子。可讓人成長的從來都不是年齡,而是經歷!也許從你的父親猝然離世那天,你就一下子長大了,中斷了學業,陪母親守著那個小店,扛動了本不該讓你來扛的擔子。日出日落,雁來又去,這一路你走得跌跌撞撞,比別人付出了太多努力。你不甘於生活的平淡瑣碎,年年如此,歲歲如此。你倔強地向命運抗爭著,用勤奮去證明自己。可成事不僅需要踏實能幹,還需要機會和運氣!你想出國勞務,去國外掙個高工資。說實話,我開始是不贊成的,你文化程度不高,又不會外語。在一個陌生的國度,太讓人不放心了。你笑著安慰我:“你放心老師,一天才工作十二個小時,一個月一萬多。包吃住。我年輕,扛得住。”
多辛苦不用去想象,但你一直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孩子。疫情嚴重時你一直說還好還好,到今天才告訴我那段時間你焦慮抑鬱!無法工作的每一天,你都是那麼著急。你所在國家的疫情控制得還好,核酸檢測和隔離都跟得上。你一步步捱過來,努力賺錢攢錢,計劃著回國後的日子。說好兩年回來的,因為疫情,三年多了,才結束了你飄在異鄉的日子。
我試探性地問你:“你姥姥前段摔傷,你知道嗎?那天我去醫院,還未手術。”你說你知道,你就是為了這事回來的。“那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疫情當前,哪兒都不如祖國。”你說回家呆一個月,還要回去。我十分不解,來家隔離半個月,回去再隔離半個月,你來一次,光折騰至少一個月……
你的聲音有些憂傷,卻又豪情萬丈!你說你就是為了姥姥才回來的,她老人家八十了,這次又摔傷……姥爺去世時三十來歲,她的日子,是熬出來的!她的生活,是苦到現在的。舅媽不孝順,這麼多年都是靠媽媽照顧。今天,你一定要回家,親自給她一個承諾,就算誰也不靠,她最小的外孫,也有能力為她養老!老人無非擔心後事無人照管,你一定要來家給她一個定心丸,讓她好好活著,安心養傷。所有的一切,只要有你在,她都無須煩惱!
我的眼角有些溼潤,很多人只看到你朋友圈異國他鄉的美景。卻無人讀懂你一個人飄在他鄉的疲累和彷徨。而我則透過所有的歷練,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責任和擔當!經驗和知識可以透過學習獲得,但學不來的是刻在骨子裡的孝道善良。腦海中又浮現朋友圈中的那張照片,一個單薄的背影,扛著揹包奔走在異國街頭,雖然前面的路看不到遠方,但你的腳步堅定而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