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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說,“越悲傷就與神越接近”。人們常常講,那些殺不死我們的苦難使人更加強大。苦難讓幸福彌足珍貴。

人的一生就在於如何與各種各樣的痛苦為伴,心理上的,身體上的,我們日夜受苦並習以為常。

但一位蘇格蘭女性不同。她72年的人生中,從未體驗過疼痛,甚至從未被焦慮,悲傷、恐懼困擾,幸福開心地生活著。

“痛”(pain)對於她來說是一個永遠體會不到的單詞,這在遺傳學上是極其稀有的例子。

一些人羨慕她的“天賦異稟”,另一些人卻覺得她是個冷血的怪物。

那麼,感受不到痛苦的人生究竟是怎樣的?

生孩子像抓癢,母親去世毫無感覺

Jo Cameron是一個非常健談的蘇格蘭老太太,她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平常。

她有兩個孩子,兩任丈夫,在特殊學校教書。住在高地一個平靜的小鎮上。只是她近幾年才意識到自己有著超越常人的天賦——她不會痛,更重要的是,她幾乎不會產生負面情緒。

Jo以前以為這是因為自己比較堅強和理性,但醫生檢查後告訴她:你的基因和別人不一樣。

由於陰差陽錯的基因編碼,從小到老,Jo就像電影中的超級人類一樣,對任何極端的事都沒有什麼反應,更不會有肉體上的疼痛。

小時候,她出去滑冰時摔了一個大馬趴,但她馬上就站起來繼續玩耍,回家後照樣吃飯睡覺,直到她的母親發現她一側的手臂像斷線木偶一樣垂著,她才知道自己胳膊斷成了兩截。

最令人羨慕的是,她生產的過程非常舒適,就和撓癢癢一樣。

在懷孕時,朋友都跟她說生孩子有多恐怖,但她回憶起在產房的當天。

“(生孩子)就像別人扯了一下你的嘴角一樣,我感覺到拉扯的感覺,但是不疼。”當時她並不知道自己很特殊,還和很多同齡人說生孩子一點都不難,讓不少朋友都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如此的例子還有很多。不過因為沒有痛覺,她也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嚴重傷害,或健康正在惡化。

從小到大,她經常割傷手腳,經常把手放在火上或者過燙的物體上造成燙傷。前兩年她出了車禍,雖然身上的傷不輕,但她既不難受也不恐懼,就倒在原地默默等待救援。

不過由於感覺不到疼,Jo的大腦並沒有機制讓她及時保護自己。這麼多年來,都是家人和丈夫負責在她滿手是血,或者快被燒傷時提醒她的。

頭疼,腰痠背疼她從來都沒有,一輩子沒吃過止痛藥。除此之外,她也幾乎沒有負面情緒。

她不曾經被任何事情激怒過,在焦慮症問卷中,她的得分為最低等級——零。

她和丈夫從來沒有吵過架,也從來不會因孩子不懂事大喊大叫。當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時,Jo的大腦會立即從情緒中脫出,開始尋找問題的解決方法。

這意味著她對可怕的事感覺不到恐懼,對悲傷的事無法流淚,從外人的角度來說“缺少一些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她的兒子曾經在一次演出中被數個人暴打到重傷。人們踢他,踩他的頭,用拳頭打他的臉。

她帥氣的孩子臉上血肉模糊,根本認不出來,但是她的反應只是:希望他不會死。

她不知道那有多疼,或者自己應該有多為這個襲擊事件生氣,但是她知道兒子需要他,所以她奮力地跑去醫院看他。

她的女兒也曾為太過於“佛系”的媽媽感到苦惱。女兒年輕時會朝她大喊:你為什麼就不能想普通的家長一樣吼我幾句呢!

Jo後來慢慢明白,當一個人很生氣時,有時候需要互相大喊大叫發洩情緒,如果一個人很生氣,另一個人完全沒反應,那的確是很讓人糟心的事。

所以她也在慢慢學習怎樣讓別人更舒服。

有些唏噓的是,不知痛苦為何物的Jo卻有一個患有嚴重焦慮症的前夫。

一般人會很難忍受這樣因疾病變得陰晴不定的伴侶,但對於Jo來說,她可以包容愛人。當前夫恐慌發作時,她會耐心地幫他平靜下來。

母親和前夫相繼去世,她也感覺不到悲傷,對死亡更是沒有恐懼。但Jo並不是個冷漠無趣的人。她的積極情緒很豐富,只是在危急時刻看起來過於淡定了一些。

而且Jo非常的善良和樂於助人,這種善意與同理心或移情無關。

她的父親和她一樣,沒有痛感,當然也是因此,他的死亡沒有絲毫的預兆。

但她的母親有嚴重的偏頭疼。她從小知道“疼痛”“悲傷”:對別人意味著什麼,因為她會觀察人們表情的變化。

雖然自己不會痛,但Jo並不覺得愛哭或怕疼是丟人的事情。

她做了很多年特殊教育老師,每天與有智力缺陷的孩子們在一起。那些孩子難免會踢她,罵她,有時會向她吐唾沫。

但每次孩子對她說“我恨你”的時候,她都會笑一笑回答“我不恨你,也不會生你的氣。”然後心平氣和地繼續與孩子們相處。

70歲才發現自己天賦異稟

前幾年,一次體檢讓醫院的大夫震驚了。Jo的髖關節嚴重磨損,手部因關節炎變形,不得不通過手術切除拇指的一部分關節,並進行臀部手術。

關節疾病的症狀很明顯,就是疼。如果不盡早治療,就會加重關節的磨損和老化。但是日復一日的疼痛折磨,也很容易導致抑鬱症等精神疾病。

但Jo的關節炎是那麼的嚴重,自己卻像沒事人一樣,對患病一無所知。一開始醫生還認為她只是意志力強。

但當她手術時不用打麻藥,手術後也從沒吃過止痛藥;甚至按壓眼眶喚醒被麻醉的病人時,她毫無反應。醫生們開始好奇了。

他們告訴Jo她異於常人,Jo很快接受了事實,並且主動要求成為試驗品。

Jo不會害怕,當然也就異常勇敢。她覺得如果人們搞清楚了她為什麼不疼不焦慮,那一定能研製出來對其他人有幫助的東西。

節目上Jo演示咬手指

神祕的“無痛”基因

Jo的“病例”很快吸引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人們試圖找出究竟是什麼讓Jo無懼無痛。

遺傳學家從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研究一些人先天性對疼痛的不敏感的原因。

早期的幾百個案例幾乎都是由神經病變引起的。他們病變時,傳遞痛感的神經纖維被阻斷了,所以感覺不到生理上的疼痛。

但患有嚴重先天性神經病變的人往往會早逝,因為沒有痛覺反饋,他們會無意識的,比常人更嚴重地傷害自己。

比如吞下灼熱的東西,導致食道破裂,最終敗血症死亡。一些人摔斷脖子而不自知,甚至為了保護一些嚴重的病人,醫生會拔掉了他們所有的牙齒。

以防止病人吃飯時咬碎自己的舌頭流血致死。

還有一些人是因為梅毒、狼瘡、糖尿病、類風溼關節炎等疾病引發了精神系統變異。

2010年女童Ashlyn出生就沒有痛覺,嗅覺,無法感知溫度

2006年,劍橋大學的遺傳學家Geoff Woods對巴基斯坦北部偏遠地區幾個家庭成員進行了研究。這幾個家庭都沒有痛覺,但是同時也沒有嗅覺。

但是Jo和他們都不一樣。她沒有先天性精神疾病,不是患病引起了突變,也沒有喪失除了痛覺之外的其他感知。

左為劍橋大學的研究者之一Matthew Hill

她能感覺到任何東西,只是不會疼。她有情緒,只是不消極。

這幾乎是一個完美的研究樣本。那麼既然她的父親也感受不到疼痛,那會和遺傳有關嗎?

研究中發現,Jo和其他人最顯著的區別是她大腦處理身體分泌的內源性大麻素的方式。

內源性大麻素能減輕我們的應激反應,但通常,它們會被一種叫做脂肪酸醯胺水解酶(faah)的酶分解。

但是Jo體內產生faah的基因發生了突變,使得這種酶的作用大大減弱,反之,她身體裡的內源性大麻素類物質增多。也就造成了她對傷害無法產生疼痛的訊號,從而沒有應激反應。

這點在Jo參與實驗的過程中就體現的很明顯。一般來說,做要求樣本的人都會對實驗有各種擔心,而她100%接受科學家們的安排。

扎針抽血都不在乎,還會一個勁和實驗室的工作者們聊天。研究人員開玩笑說:就算你燒她,用針扎她,讓她血流成河,她也仍然毫不在乎地跟你侃大山。

甚至她想在死後也把遺體捐給醫院做研究,怎樣都好,因為她想幫忙,而且她不怕。

Jo的出現很可能是遺傳學上的一次突破,部分原因是她可能成為基因影響痛覺的更有力證據。

除此之外,如果能夠成功複製她神經內的化學反應,人類也許就能夠開發出更好的止痛藥物和抗抑鬱藥物。就能幫助更多在病痛中掙扎的人們,獲得向Jo一樣的快樂和輕鬆。

Jo兩隻手的對比

近十年來,製藥公司一直試圖開發出對faah有效的藥物,但沒有成功。Jo的出現是否能打破瓶頸,我們拭目以待。

當然,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生來像Jo一樣,也是有風險的。科學家誠實的說,Jo可以像現在一樣受人歡迎,生活幸福,並且相對健康,運氣也佔據了很大的成分。

“從進化的角度來看,一個物種擁有了無痛無懼的能力後,會產生極大的破壞性。沒有恐懼你會在不該游泳的地方玩水,會隨意在繁忙的大馬路上走動。更容易把自己至於低風險的情景下。”

Jo幸運的是生活在平靜,生活低風險的蘇格蘭鄉下。家庭教育使她禮貌且善待他人,溫柔的家人會保護她不受到實際的傷害。

學者認為,她的成長經歷某種程度上是她幸福的必要條件。因為他們之前的6個類似的“無痛”研究物件,大部分都走向了精神失常。

“如果不像喬那樣有著討人喜歡的性格,但是又沒有痛感或負面情緒,你很可能或成為其他人的噩夢,而被人排擠。”

Jo的幸福不是100%與生俱來的,除了不怕疼痛,沒有消極的情緒。她也付出愛,收穫愛,這點上我們都一樣。

她認真的生活,更加在意觀察他人的情緒變化,有可能勝過許多常人。

苦難可能在某些角度上造就了人性,但並不是所有的痛都有必要。

為了擺脫痛帶來的傷害,人類做了太多努力。希望科學家能在Jo的幫助下,早日找出更好的治療方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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