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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已經是向人生這張考卷交個成績單的時候了。

孔子說:“三十而立”。在十八九至二十歲出頭的那些爛漫時光裡,沒有人會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也會有三十歲的一天,有的至多是淺薄的感懷,然後繼續在觀望中等待下班,在呼朋喚友爛醉如泥中尋求灑脫,在長輩的羽翼下推脫責任,做個巨嬰。

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有推脫的理由,即使真的累了也還有父輩留下的庇護所可以進去躲一躲。

待到二十的下旬,是悄悄轉變的時候,父母黑髮逐漸蒼白,手腳逐漸無力,建立的庇護所逐漸牆倒屋漏,他們疲憊又期盼地遞出接力棒,希望你早些接下重擔;親族長輩逐漸冷漠了目光,把給予晚輩的慈愛與包容悄悄收走,展露出嫌貧愛富赤裸裸的人性。

春風不記得吹過多少回,冬夏衣裳不知道換了多少次,光陰閃爍中,中年的腳步悄悄靠近,在林蔭道上踏著秋風,捲起片片落葉;一個長衫墨鏡的男子,像地獄派來的使者,明暗交錯中,強行把人生拖到下一個階段。父母依舊是以前的父母,只是多了幾根白髮;親戚依舊是以前的親戚,只是多了幾分陌生;朋友兄弟依舊是以前的朋友兄弟,只是多了幾分隔閡;鈔票依舊是以前的鈔票,只是他將決定你在三十而立的年齡立不立得住。

這裡與原來的世界一腳之隔,只是一陣風的距離,卻已天涯陌路,從此不相逢。

人到中年,需要在孤獨中自立,一切物質與精神的援助都將撤銷,一切天真與夢幻的泡沫都要破滅。不再有索取的物件,索取物質是無能,索取精神慰藉是幼稚。轉身而變成被無休止索取的物件,一句“上有老下有小,”道出多少辛酸與無奈。

歲月不再靜好,風霜雪韌中受著煎熬,步步前行;風吹裂的傷口不需要創口貼,讓它風乾;雪凍傷的面板不需要凍瘡膏,讓它冰解。一切問題都要解決,顧不上這些小傷口。

中年,再活潑好動的人也要開始屬於自己的沉靜,人生與人性赤裸裸擺在面前,該露的爪牙露了出來,該有的巨獸不再掩藏,興奮與不實際的嚮往不得不冷卻下來,重新審視一切。

世界孤獨了,以你為中央,旋轉著流光疏影;有時候不知道是周遭鬧哄哄的世界遠一些,還是亙古空曠的宇宙星辰遠一些。只是,流轉,流轉,像丹田裡的玄奧。

世界變得苦澀,也變得更有層次,沒有撤退可言。以身的疲憊和心的堅強支撐起強大的外表,看似行得瀟灑,走的健壯;實質是心的蒼白,身的無力;由此嘆一聲“知己難尋,”由此收起鋒芒,七分同理的包容,三分孤獨的忍耐,不再是猙獰少年,而是要做個好人;由此端起一杯香茗,能細細品咂一個整天。

三十歲前坐禪是為修煉神功,想像玄幻小說中一樣飛天遁地;三十歲後坐禪是為沉澱思緒,默默的把苦與澀轉化。三十歲前的飲品是快捷飲料,膚淺的酸與甜恰好對應遮蔽了許多險惡的理想世界;三十歲後的飲品是一泡慢茶,慢慢泡,慢慢品,苦澀回甘,滋味百般,中心裡卻只有一股堅強與平和,如水,鏗鏘而不爭。

中年人,累否?

無法再與世界無縫的融合,無法再沒心沒肺只看片面的社會。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無趣,欲訴無人理的窘迫,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暢快。一切交織成艱澀而有甘甜的轉化。轉化得多了,習以為常,像是有了抗體,笑點變高了,怒點變高了,神經敏感度提高了。不輕易笑,不輕易怒,平和與甘醇成了主旋律。

從何時起,對零食飲料提不起慾望,從何時起,看夕陽落下山尖似乎別有深度,從何時起,萬般皆下品,唯有茶相伴。

中年人的愛好可以廣,但中年人的心靈伴侶唯有茶。從青春光影裡走來,恰好遇見她,散發著蘭韻清純的幽香,像冰山上的雪蓮一樣聖潔。忌油腥,忌浮躁,從最美的地方來到凡塵俗世,只為把帶來一抹清新,洗滌浮沉,淨化繁雜,收斂氣息,神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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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引人深思的說說句子,句句充滿陽光,經典走心